01

和沈寒川在一起的第三年，我忽然累了。

我買了當天的機票出國留學，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並且把獎牌托室友還給他。然後和他提了分手。

“家裏破產，我沒辦法繼續資助你了。”

想到我和他之間永遠不會再見麵，我沒有給我們之間留任何餘地。

許多年後我才知道。

沈寒川當年拿著獎牌，在江氏集團的大樓下等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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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沈寒川所在實驗室時，透過鐵門上的窗戶。

我看到一個女生正準備拿起試劑，卻被沈寒川一把接過，代替她完成了實驗。

沈寒川長的很高，從身後取過試劑的時候，像是半環抱住那個女生的肩膀，兩個人挨得極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足一拳。

那個女生偷偷紅了臉。

我忽然想起，我已經不止一次在沈寒川的身邊見到那個女生了。

她好像是叫......林夏夏？

據說是教授的女兒，也是教授親自安排沈寒川帶著她的。

就在我因為林夏夏靠沈寒川太近而感到不適的時候，沈寒川剛好做完了實驗，眉眼淡漠地後退，拉開了距離。

我頓時鬆了口氣。

雖然他並不怎麼回複我的消息，甚至不怎麼願意親近我。

但是好在，他和其他女生保持更遠的距離。

這一點，向來不需要我操心。

“你怎麼來了？”

沈寒川做完了實驗，摘下手套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已經站在門口十幾分鐘的我。

他蹙著眉，語氣清冷，並沒有不耐煩。

身後，林夏夏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看到我，立刻收斂了笑意。

甚至還皺了皺鼻子：“學姐，你身上什麼味兒啊？”

她不動神色的站在沈寒川身邊，比我這個正牌女友看上去和沈寒川更像是一對。

我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殘餘的油汙。

剛才我去食堂時不小心被人潑了一身飯菜，麵對烈日，此時正散發著一股難言的味道。

沈寒川皺了皺眉：“有事嗎？”

麵對沈寒川的疑問，我有很多的話想說。

比如，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今天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

我早就告訴過你，今天會來找你。

再比如，我是你女朋友，來找你還要問為什麼嗎？

又或者和他撒個嬌——我想你啦，忍不住想來找你。

可這一切都在對上他冷淡的神色的時候，煙消雲散。

最終，我隻憋出了一句話。

“我論文遇到一些難點，想要問問你。”

沈寒川帶我來到一間空教室，坐下問我。

“哪裏？”

我一愣：“什麼？”

“論文的難點，你說，我幫你改。”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推了林夏夏一起去圖書館的邀約。

我的思緒控製不住的想到我和沈寒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當時他站在教務處的辦公室，我剛好推門進去，看到他身影站的筆直，像一棵獨自立在風口中的翠竹。

少年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靜地講述著關於自己的貧困補助被其他人搶走的事。

我站在他身後有些好奇。

如果不是他就站在這裏，我還以為被搶走補助的不是他，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輔導員有些煩躁地搪塞：“早就說過了，補助自然會給該給的人，既然給了張濤，那一定是人家比你更需要。”

少年忽然就不說話了。

張濤我聽說過，H大裏一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估計拿到那筆補助，也就是為了去酒吧嗨一晚。

“我明白了。”

少年依然挺直脊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這時候我才看清他的臉，劍眉星目，好看得像是一個被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很難不感慨，女媧就是這樣的偏愛他。

一時間，學校裏關於他這個H大校草的傳說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放下拿過來的資料，然後匆匆跑出來追上了他。

“沈寒川？”

麵前的少年停下腳步，回頭，神色淡漠的看我：“有事？”

“你很缺錢嗎？”

沈寒川聽了我的話，沉默良久，就在我以為這句話太冒犯，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沈寒川忽然嗯了一聲。

然後，我就聽見我的聲音響起。

“你做我男朋友，我資助你，一個月三萬。”

我和沈寒川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沒說話。

最終，我在他清澈沉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我開玩笑......”

“好。”

沈寒川忽然點了頭。

直到回到宿舍，我看著手機上沈寒川的微信，還感覺十分的不可置信。

清冷不可一世的H大校草沈寒川，竟然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了？

原本將這件事說給室友的時候，他們都不信。

“怎麼可能，沈寒川向來都是女生勿近！”

而當我和沈寒川一起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信了，並且瘋狂朝我取經，到底是怎麼拿下高冷校草的。

我沒好意思說，隻回答窮追不舍。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H大的江語倒追跪舔校草沈寒川，終於抱得美人歸。

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用傾佩且嫉妒的目光看著我。

在我的失神中，沈寒川似乎發現了我讓他教我論文不過是一個借口，頓時煩躁地擰起了眉。

“既然沒有問題，為什麼要騙我來？”

沈寒川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林夏夏的對話頁麵，給她回了一條消息。

【知道了。】

然後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哪怕是質問我的時候，他也並沒有生氣的情緒。

我看著他的手機，看到我的對話框全部顯示已讀，忽然明白過來。

原來他不是沒有看到我的消息。

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並不需要明確的拒絕，沉默就已經代表了一切。

沈寒川沒有和我打招呼，自顧自的離開了空蕩蕩的教室。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追了上去。

和他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路過H大學院後麵樹林的時候，我忽然拉住了沈寒川的手。

我問他：“你能親我一下嗎？”

沈寒川停在原地，耳根稍稍有些紅，臉上卻依然麵無表情。

就在我以為他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忽然低下頭，雙手輕輕的捧住了我的臉，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

見他要起身，我連忙拽住他的衣服。

沈寒川隻是僵硬了一下，然後就按著我的後腦，加深了那個吻。

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傳來，爭先恐後的闖進我的鼻腔，讓我不知不覺地沉溺在這個吻當中。

我知道，沈寒川一向不喜歡肢體接觸，所以我和他之間連牽手都很少有。

每次接吻，我都要問過他的意見。

不像是情侶，倒像是嫖客和少爺，莫名地有些好笑。

沈寒川直起身，鬆開了我的手，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往前走去。

這次我沒有再追。

因為我忽然意識到。

如同我們的開始，他隻是礙於他很需要錢，並不是因為喜歡我。

接吻，是他在完成他身為男朋友的我的要求。

我獨自一人回到了宿舍，舍友都在寢室，看到我連忙圍過來。

“怎麼樣，和校草約完會了？”

“快給我們分享分享！”

我張了張嘴，忍住喉嚨的酸澀。

“沒，他下午還有實驗比較著急，我就先回來了。”

搪塞完室友，我拿著衣服去洗了澡。

將身上的味道全部清洗幹淨之後，才重新走出來。

躺在床上，床頭忽然傳出叮當一聲響，我抬起頭，看到一枚閃閃發光的金牌掛在床頭的掛鉤上。

獎牌明晃晃的篆刻著字體。

【物理競賽一等獎】。

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兩年前，我和沈寒川剛在一起沒多久。

那天本來是他回家的日子，礙不過我的央求，帶著我一起回了家。

沈寒川的家在鄉下，是一所破舊的磚瓦房，年邁的母親、好賭的父親、還有一個上學的妹妹。

這一刻，我忽然把腦子裏所有看過的救贖文全都過了一遍。

我難道是傳說拯救破碎男主的小白花女主？

不過這個念頭馬上就被我摒棄了。

哪個女主會提出“包養”男主呢？

我跟著他走進散發著淡淡黴味的屋子，房間內，大大小小的貼滿了各種獎狀，唯一的一個看上去算得上新的櫃子裏，擺滿了他的獎牌、證書和獎杯，似乎從小到大，沈寒川都是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說實話，我是擦邊進的H大，而沈寒川則是被提前特招的，連高考都沒參加。

這麼一對比，我頓時顯得泯然眾人矣。

櫃子的最上麵，擺著一個金色的獎牌，日期是最久的，看上去應該是沈寒川第一快拿到的獎牌。

我很喜歡，翻來覆去的看，沈寒川似乎看出了我的喜歡，將那塊獎牌送給了我。

這樣一份特殊的禮物，在我看來，對於貧窮的沈寒川來說彌足珍貴。

我很喜歡。

也覺得我和他之間到底是不一樣的，這樣的禮物，他一定沒有送給過別人。

現在想想，他或許是不在意的。

晚上，校園論壇忽然爆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被室友給搖醒，將手機舉到了我的眼前。

“你怎麼還睡得著啊，快看校園論壇，你的校草男友要被拐跑了！”

我一下子清醒，拿過手機。

論壇上最火的一條帖子，發自晚上。

標題為：【我的天，寒夏cp好好磕哦！】

帖子的內容有很多張照片，基本都來自於實驗室和聚會，其中最火的一張，是實驗室的宴會中，沈寒川替自己的學妹林夏夏擋酒，照片上，沈寒川麵色微紅，因為喝酒的緣故，眼中帶著水色，看上去禁欲又撩人。

林夏夏躲在沈寒川的身後，笑的嬌羞。

配文：【為了自己的學妹擋酒，男友力爆棚！】

我接著往下翻，還有很多兩個人在一起的合照，每一張抓拍的角度都剛剛好，看上去就像兩個貼在一起。

底下的屏幕吵翻了天。

【我真的磕死了。】

【好般配的一對兒，這不比江語那個大小姐強多了？】

【話說，我知道一個小道消息，據說當時是因為江語用錢逼迫校草和她在一起的，實際上校草根本不喜歡她。】

【不會吧，這麼勁爆？！】

我攥著手機的手逐漸收緊，直到感覺到疼，才回過神來。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的話，光看這些圖片，我都有點磕他們倆了。

“你看看他們都在說什麼啊，還說校草是為了錢跟你在一起的，這是瞧不起誰呢？”

室友義憤填膺，拿著手機舌戰群儒，幫我一條一條地回懟。

隻可惜麵對的人數太多，她的回複逐漸淹沒在評論中。

我笑了笑，攔住了室友：“算了，讓他們去說吧，我不在乎。”

“真的？”室友狐疑地看我。

我壓下心中的不適：“真的。”

從我和沈寒川在一起的那一天開始，別人看我就從沒順眼過。

就好像我和沈寒川在一起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名，玷汙了他們心中的男神一樣。

剛開始，大家隻是打賭我們什麼時候分手。

到了後來，看我們之間過了兩年還是一如既往，他們又開始宣揚沈寒川和別人的cp，仿佛除了我，誰都可以和沈寒川在一起。

明明早就習慣了。

可是。

我看著屏幕上那些照片，沈寒川淡薄的眉眼，還是會覺得心痛。

真是賤得慌。

我躺在床上，要是我這時候直接開一篇帖子，告訴大家，從現在開始沈寒川被我甩了，我江語和沈寒川再沒有半點關係，一定可以震懾住很多人吧？

可是，我舍不得。

因為沒有人知道，其實我已經喜歡他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