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媽的關係其實挺微妙的。
他們給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毫無怨言地把我供到大學畢業。
可實際上,他們的掌控欲很強,把麵子看的非常重。
小學的時候,我放學早,他們工作忙沒時間來接我,就讓我放學後自己去他們辦公室待著,等他們下班。
他們工作的學校和我的小學離得很近,走過去隻需要五分鐘。
有一次我因為值日比平時到的晚了些,卻被他們懷疑是出去玩了。
我這才知道他們一直在拜托學校保安,看到我來了就給他們發消息,好及時掌握我的動向。
初中的時候,他們覺得學生一住校就容易互相影響,甚至會早戀,也沒說一聲就早早給我辦好了走讀手續。
高中倒是沒攔著我住校,因為我就讀的是他們任職的高中,從此過上了管爸媽叫老師的日子。
任課老師是爸媽,監考是爸媽,開家長會站在台上的還是爸媽。
考試成績爸媽先知道,犯了錯誤更是逃不出他們的信息網。
別的同學都怕在教室門的窗子上看到班主任的臉,我的噩夢卻是看見自己爸媽的臉。
我厭倦了這種沒有朋友、沒有自主權、沒有個人空間的生活,下定決心大學一定要去其他城市上,於是高中三年廢寢忘食地學習,就為了自己能有更多選擇。
收到錄取通知書才知道他們瞞著我改了誌願。
那一刻我很絕望,可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反抗,微笑著接受了親戚朋友們的讚美與祝賀。
章年說我就是太聽話了,聽話慣了就不知道怎麼反抗了。
我覺得說得挺對的。
我是被爸媽圈在象牙塔裏養大的羊,沒經曆過真正的風吹雨打,眼裏心裏腦子裏隻有他們的臉色和評價。
我幾乎沒有自己處理問題的能力,一次考試失利、偶然弄丟了東西就夠我自責很久。
我一邊覺得人當然可以平庸簡單地活著,一邊又害怕自己真的成為爸媽所說的“白活一輩子”的人,害怕成為他們閉口不提的短板。
始終無法正視自己,自然也沒辦法真的脫離開父母的掌控。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愛上了章年。
章年說的話少,想的心事更少,情緒非常平穩,眼睛從來一心一意看著自己的目標,仿佛除了他自己,沒有誰能真正影響他,牽絆他。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是靜謐而充實的。
圖書館窗外葉子落在地上的聲音,我的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他的手指行雲流水敲擊鍵盤的聲音,是我記憶中最美妙的三重奏。
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分手後我才會選擇回自己那個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家,連作為鬼蘇醒後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回自己家,直到跟著章年離開,就再也沒回來過。
兩人一鬼抵達我家時,正巧碰見我爸媽送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