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口中的那件事,我想了很久,他忌憚我到這種地步,那就隻可能是與太子的死有關。畢竟太子死後,劉恒坐上了皇位,是直接受益人。
若太子的死真與劉恒有關,那麼,我會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林澤聽到我的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掙紮很久,知道繼續狡辯下去也無濟於事,認命般低頭開口。
“陛下的確下令讓我除去將軍,我也謀劃明日下手,但我沒想到將軍的消息竟如此靈通。”
“失去將軍對大盛無疑是巨大的損失,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君要臣死,臣不得...”
我出聲打斷他:“我隻想知道一件事情,劉恒究竟和先太子之死有沒有關係?”
“屬下不知。”
我的耐心已經耗光了,拔出掛在壁上的劍,一下將林澤的手掌釘穿在地上。
“啊!!”
林澤疼的滿頭大汗。
我不想再過多糾纏,轉身想走,畢竟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即便不為劉恒,也要為了大盛的百姓,為了我的愛人,若他還在世,必然是最為關心百姓的明君。
“屬下!”
“屬下隻知道,先太子殿下死於一杯毒酒。”
背後的聲音留住我的腳步,我的拳頭不自覺的篡緊,指甲嵌進肉裏,血滴順著我的手滴下。
一股血氣湧上心頭,我的雙目通紅。
“怎麼敢?他怎麼敢?”
“害死先太子的不一定就是陛下。”林澤的眼中閃過一絲糾結,強忍著疼痛反駁。
“除了他還會是誰?以檀貴為大盛太子,中宮嫡出,誰敢在盛京城、在景明帝的眼皮子底下害他,不怕帝王之怒嗎?”
我一下怔住了,景明帝。
沒有景明帝的允許,誰敢在盛京城內謀害他的太子呢?
虎毒尚不食子,我從沒想過這個可能,也從來不敢去想這個可能。
一股絕望湧上心頭,若是真的,那太子也太可憐了,他那麼聰明的人,臨死之前一定能猜到,要他命的是他最敬愛的父皇。
我對林澤很是信任,自我爹爹和兄長死後,我接管了邊南的十萬大軍,林澤自那時起一直跟在我身邊,對他我沒有什麼防備,所以才輕易的被他暗算。
林澤此人,說的好聽,最是忠君愛國,說的難聽,那便是愚忠。所以若是有人能讓他背叛我,除了他的君主,不可能再有別人。
不僅是林澤,對於劉恒我也從未懷疑。
不隻是因為他是皇帝,他還是我的愛人最為疼愛的幼弟。
我與劉恒初見時,他不過是一個冷宮中不受寵的皇子,就連宮中的太監、宮女都可肆意欺負。
而我則是鎮國大將軍唯一的女兒,我的兄長,是大盛的車騎將軍,掌宮衛禁軍,我韓家當時正如日中天。
我的未婚夫,我的愛人是大盛朝的太子劉以檀。可以這麼說,那時的我在盛京橫著走也無人敢管。
會注意劉恒,是因為太子,他那樣宅心仁厚的人,自然會對備受冷落的弟弟多加關懷。
那時我來宮中找太子,看到禦膳房的公公正在教訓一個少年,少年麵黃肌瘦,穿的破破爛爛,看著也不像宮裏的太監,手裏還緊緊捏著一個饅頭。
公公奪過他手中的饅頭,扔到地上,用腳碾碎。
“下賤玩意兒也敢來禦膳房偷東西,呸!”
少年緊緊的篡起他的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隱約可見,良久才舒緩開來,到最後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我著實看了一會兒好戲。
“韓小姐!”太監見到我神色有幾分慌張。
雖然有些好奇少年的身份,但我一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也沒有什麼多於的同情心,更懶得為素不相識的人出頭。
擺了擺手,正想走時,就看見太子出現,他嗬斥了那太監,還讓身邊的人去給少年找些幹淨的吃食,他還低著頭溫柔的對少年說。
“七弟,你以後餓了可以來東宮找我。”
那少年隻低著頭,一聲不吭,隻有在下人拿來吃食後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活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七弟,居然還是個皇子,還過得這麼慘,就連宮女、太監都不如,我開始越來越好奇。
我的好奇心一向是憋不住的,當即就問了太子。
“七弟嗎?他也是個可憐人啊。”太子的臉上有些悲憫。
原來七皇子是景明帝喝醉後,和一個宮女生下的,那宮女既無背景,容貌醜陋,且隻是一個浣衣局的小宮女,七皇子的存在被景明帝視為極大的恥辱。
宮女懷孕時,景明帝本是想直接賜死的,可是太後卻認為皇室血脈不易,阻止了他。景明帝雖然妥協,但七皇子出世後,卻直接把他和那宮女扔到冷宮自生自滅,就當從沒有過這個兒子。
景明帝不僅自己不聞不問,也不許別人照顧他們母子,在景明帝的示意下,也無人敢同情他母子二人。早些年間,太子也不敢對他們表示關心,宮內的所有人都可以踩他們母子兩腳。
還是今年那宮女生病,熬不住走了,太子去探了探景明帝的口風,才敢微微對七皇子表示關懷。
“七弟母親生病時,他來找過我。他那麼小小一個人,就跪在我麵前,說他母親病的很嚴重。”
“求我救救他母親。”
“我當時就派人去請了禦醫,可惜的是,沒等來禦醫,隻等來父皇的嗬斥,以及不許任何人管那宮女的口諭。”
“宮女最後還是沒熬過去,至此以後,七弟越發的沉默寡言。”
太子的眼中全是惋惜,我是懂他的,七皇子與那宮女的母子情深,讓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母後。
先皇後在太子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是太子心裏最大的傷痛,眼看著七皇子步他的後塵,也失去母親,他也不由得對這個弟弟有著更多的偏愛。
而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太子,愛屋及烏,太子把他當弟弟,那我也會對他多加關懷。
畢竟那時,誰也不會料到最後我會死在劉恒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