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她從身後抱住了我,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背:
“媽媽不哭,瑤瑤跟你在一起,爸爸就在隔壁,壞人進不來的。”
瑤瑤三歲以後,我就和賀遲敘分房睡了。
他工作忙,幾乎每天都要熬到很晚才回來,瑤瑤哭鬧起來動靜太大,會影響他休息
等女兒年齡稍大一點,又喜歡整天黏著我,不肯和爸爸多親近,於是我們母女倆一個房間,賀遲敘睡一個房間。
瑤瑤很懂事,她輕聲道:“是不是別人罵你了?沒關係,在瑤瑤心裏,媽媽永遠是最漂亮的!”
我摟著女兒,她的嘴唇落在我濕漉漉的臉上,就這麼安靜的望著我。
你瞧,連八九歲的孩子都知道我最在意什麼,她從不會刻意去揭我的傷疤。
而本該與我最親近的丈夫,卻把我的痛苦狠狠踩在腳下,當做談資分享給別人。
既然如此,那又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
到底是為什麼?
我的臉在一場車禍中毀容。
黑暗、劇痛、尖叫、令人嘔作的消毒水味,經過數日的搶救,我總算保住了性命,但臉完全被毀了。
幾條大大小小的疤痕從額頭延至下巴,麵部嚴重骨折,牙也被撞飛了幾顆。
在我還躺在病床上,連進食都非常困難的時候,當時的男朋友迅速提出了分手。
“你現在長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可不想跟一個怪物共度餘生。”
他媽媽把我叫出來談話,言語中盡是不屑。
“孟祁雲,我希望你能識相點,我兒子將來可是要考研,然後當大官的,你這種相貌的女朋友,隻會耽誤他的前程!”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最後才坦露自己的真實目的:要求我把她兒子在我身上花的錢還回來。
我答應了,連帶著這頓散夥飯,前男友的媽媽趁機用塑料袋打包走了絕大部分的硬菜,服務員進進出出,我頂著她們異樣的目光,邊吃邊哭。
薑稚妍—就是賀遲敘在電話裏提到的那個女生,同時也是我的學妹。
我出事後,她率先領著一群小姐妹來看熱鬧。
“呦,這不是大美女孟祁雲嘛,怎麼,以後不能用這張狐媚子臉去勾引男人了,你應該很失望吧?”
“我早看你不爽了,拽什麼拽?出車禍就是你的報應!賤人,就該直接把你撞死!”
她在眾人麵前不遺餘力的造謠,說我一晚上要跟八個不同的男人睡覺,是專門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我的臉就是被原配弄毀的。
學校以影響惡劣為由要把我開除,我去找導員辯解,她一把甩開我的手:“自己行為不檢點,你還有臉來問我?”
我沒有錢做修複手術,也擔不起那個風險,傷口沒能及時得到護理, 久而久之,疤痕留在臉上,奇醜無比。
看到我的下場,最開心的當然是薑稚妍,不為別的,她曾經跟某個男生表白,結果被拒絕了。
“我喜歡的是孟祁雲那種類型,你要是長她那樣,我肯定答應你。”
我受夠了無休止的白眼和冷落,於是悄悄爬上頂樓,準備一了百了。
賀遲敘衝上來,在我即將跳下去的時候,將我牢牢的抱在懷裏。
我罵他多管閑事,咬他,用力扇了他幾巴掌,他卻固執的不肯離開。
“別怕,有我在。”
薑稚妍站在樓下,叫得最起勁:“跳啊!你怎麼還不跳?婊子,你假惺惺的裝給誰看呢?”
賀遲敘護著我到樓下,不顧大家的勸阻,硬生生把薑稚妍打進了醫院,自己也被處分,本來已經定下的獎學金名額沒了。
“孟祁雲是我的女朋友,從今天起,我看誰還敢欺負她!”
他表情凶狠,手上還殘留著血跡,震得眾人說不出話來。
後來我們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從小破屋搬進了大平層,結婚快十年,我們從未鬧過什麼矛盾,感情始終如一。
直到那通電話的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