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登基以來,我不曾給過他好臉色,也總是借口抱病拒絕他到我宮中留宿。
我麵上冷笑,心中隻覺可笑,我是你的妻?那椒房殿的那位是什麼?
我不顧他,默默拿起畫準備搭在架上晾曬。他願意站,那就站唄!歸雁宮挺大,還是容得下他的。
[你還要冷落我到什麼地步,我是你的夫君!]蕭衍明明對於我無視他氣極了,可也隻是雷聲大雨點小,獨自氣憤。
我冷落他?這人真是怪哉!
[蕭衍,當初我嫁與你時便說過,來日你登大寶是要放我歸去從梁宮接走我母親的。]我聲音平靜,說出當初的約定。
果然,蕭衍的目光閃爍,在我直視他時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忽然覺得無趣極了,是不是坐上這位置的人都是這樣,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從不顧他人所想。
我吩咐白芷漱洗事宜。
[陛下自便,妾退下了。]
[為什麼,阿鳶?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蕭衍似是很難置信我如今如此厭棄他,沉默地站著那裏注視我。
曾經的我真的愛過蕭衍,與他心意相通,陪著他一路從皇子得到先帝認可,立為儲君。
夫婦一體,他病了,我衣不解帶照顧他;他打仗,我便留守後方,為他籌集糧草兵馬,就連先帝都讚許認可我的付出。
我與他的這段姻緣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是景國上下皆豔羨的金玉良緣。夫妻四載,我滿心盼著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後協助我救出我的母親。
現實卻是,蕭衍給予我不曾料想到的重擊,將我變成了景國的笑話,置我於如今這般尷尬處境。
[我來替你拆發冠。]
蕭衍並沒有離開,走到我身後骨節分明的手覆上我的發簪,我沒有阻攔。
[鳶兒,我知你心中難受,可否給我一次機會?你我夫妻多年,我並不想與你離心陌路。]他語氣溫柔,似是哄勸。
我不以為意,語含嘲諷:[蕭衍,是你親手斬斷我對你的信任,拿我們的孩子去鋪路。]
[你做不到的事,便該放我離開。]
他拆我發冠的動作驀地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邊拆邊說:[鳶兒,我們會再次有孩子的,你想要什麼我都應允。放你離開這條,你再等等我。]
他從鏡子裏看我,眼神眷戀癡迷:[鳶兒,你能給我半年時間嗎?]
我點頭:[蕭衍,我最後信你一次。]
真的信他嗎,並不,我隻是為了敷衍他的糾纏。畢竟一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那無辜被害的孩子。
蕭衍見我答應,似乎鬆了一口氣,移步到右側,在我的梳妝盒裏翻找:[鳶兒,我們定情的那把木梳呢?]
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蕭衍身為皇子卻擁有一手好雕刻手藝,尤其是木雕可謂是爐火純青。
[梳子燒了,在我被圍困在潛邸的那個晚上。]
蕭衍嘴唇微抿,輕拍我肩膀安撫我:[無妨,鳶兒,我再好好做一個送予你。]
他像是在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毫不留情地拒絕道:[我不需要,有些東西變了就回不去了。]
蕭衍無法回答我,走時回身遠望我,滿眼是掩不住的愧疚和落寞。
歸雁宮裏的宮人跪倒一片,恭送他離去,而我隻當他不存在,依舊做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