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過後,我腦中不停回蕩著我媽罵我的話。
我與她分明是最親的家人,可說出口的話卻比誰都刺耳。
我徑直上了樓,並且馬上將門反鎖。
過了一會兒,大伯來了我家,客廳外傳出幾句男人豪邁的談論。
知道大伯來了,我更不想出去了。
畢竟殯葬入殮師這個職業在我們親戚人眼裏簡直是可以類比外星人的存在。
平時見到我,隨口一挖苦一句大女給死人化妝回來了,都變成了家常便飯。
我爸拿著鑰匙打開臥室,見到我第一眼就是蹙著眉,“你躲這裏幹什麼?月月都知道出去跟大伯問好,你個當姐姐的怎麼還沒有她懂事?”
大伯轉身,打量的目光毫不遲疑落在我的身上,看我爸訓我,隨即老好人的笑一笑,“你家大閨女可不如月月,估計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加上平時在殯儀館沒人聊天,性格都變的寡淡了。”
“唉,看起來這書裏說的環境改變人啊,是對的。”大伯一席話,語氣格外惋惜,好像真的恰有其事一樣。
我爸沒讀過書,大伯隨意說一句看似很有文化的話,我爸就會奉為真理的點頭稱是。
此時,我爸將毫不避諱的嫌棄視線落在我身上,仿佛因為大伯的一句話,我已經成為了他人生的汙點。
“大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跟你打招呼,是我根本看不起你呢?”我沉了沉語氣,毫不客氣的回懟。
下一秒,我爸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打的我幹咳了幾聲。
“長輩說話,你插什麼嘴?你大伯可是本科畢業,你是什麼學曆?”
一天接連兩次的委屈,我再也繃不住將門重重往後一拍,質問出聲。
“他是長輩怎麼了?這麼挖苦小輩的長輩還配叫長輩嗎?”
“爸,你是不是忘記了,如果沒有妹妹,我本來也應該是本科的。”
本來,我也有機會繼續學習的。
本來,我也有機會踏入大學的。
講到這裏,我不可抑製的淚流滿麵,整個人被長久以來的所遭受的委屈淹沒。
我妹上初中時,我爸媽料定以我妹的成績絕對考不上高中,但是又怕以我妹的狀況進入職校會受欺負,所以讓我提前一年放棄了市重點高中的機會,上了職校。
但好在職校的環境並沒有太差,我在那裏找到了一同上進的朋友,並且一起參加高考,成功考上二本。
可是,我爸媽在我報誌願時,因為怕我離家遠,和妹妹生分,以後不照顧妹妹,偷偷瞞著我替我改報了誌願,本來能上本科的成績被換成了當地的一個大專。
我曾經跪在地上努力的懇求爸媽,希望他們能為我的未來想想,但沒有任何作用。
而現在被他們所不齒的殯葬化妝師已經是我力所能及夠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我爸被我的反抗氣到漲紅了臉。
“你現在是把你的失敗歸咎在月月身上?我告訴你,如果沒有月月,隻有你做我的孩子,那還不如別讓我有孩子!”
眼見我和我爸吵的越來越厲害,我媽和大伯出來打圓場,月月不知道從哪跑出來坐在地上,抱著我的腿嗬嗬的傻笑。
整個家裏亂成一鍋粥,耳邊亂七八糟的聲音不絕於耳,我再也忍受不了的將月月推開,跑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