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神思出遊之際,有人敲了敲門,道,「公主,質子登門拜訪。」
我稍稍一愣,吩咐梨兒,「讓他進來吧。」
過了一會,梨兒將魏淩寒帶了過來。
今日他穿了一身天藍色的暖裘,襯得他身形瀟然,說不出來的清逸絕塵。
我收回目光,低頭拿著火鉗子挑了幾塊炭,慵懶的倚在軟塌上,等著他開口說話。
魏淩寒道,「看來公主有些無趣。」
我淡淡一笑,「若真無趣,你緊趕著上門,就不怕本公主拿你消遣嗎?」
他撣了撣袖上雪,輕嗬了一口氣,唇齒溫柔,「今日來公主府,就是邀你一塊去消遣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聞言,我目光一動,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你有話直說便是。」
「正月夜遊燈會,公主不想去瞧一瞧嗎?」他問道。
我不覺得新鮮,淡淡道,「燈會年年有,你大可以換些有意思的說辭來哄騙我,興許我一高興就答應你了。」
「玉酥樓新出的點心,公主願意試一試嗎?」
「不願意。」
「子時的煙火會,值得期待。」
「沒興趣。」
他忽然抬起雙眸,囅然一笑道,「西街新出的梅花燈,僅有十盞,正好我買了兩盞,打算拿去河邊祈福,若公主不去,我隻好一個人玩了。」
我頓時皺眉,暗自腹誹:這家夥真會拿捏我的心思,明知道我看不起尋常玩意,就拿最有意思的事來勾起我的意趣。罷了,還是去一趟吧。
說起冰上放祈福燈,這是北塞國的一種習俗,按照民間的說法,待來年冰融雪消之時,祈福燈就會隨著河水流淌到故人所在的地方,那一年必定會順心順意,平平安安。
前兩年北塞國下的雪不大,河麵結冰太薄,我便沒有去,加上這種場合總是人山人海,以我這種身份,即便去了也是一堆繁文縟節,反倒不如尋常人那麼自在。
令人詫異的是,魏淩寒居然知道這個習俗,也真是難為他如此用心了。
我穿好了一件小襖,讓梨兒拿了一個湯婆子暖手,準備出門。
我看著他,「正好有一些事情,本公主想要親自問一問你。」
他和顏悅色,「我定會恭候。」
雪夜裏,京城熱鬧。
在這樣燈火闌珊的街井圜闠,我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一位尋常人家的小姐,魏淩寒也不是什麼遠道而來的質子,隻是一位容顏出眾的公子,我們走在人群中,時不時停駐腳步,看著人民和樂的盛世。
我留意到河畔人堆紮滿,一個比一個熱切,不禁慨歎一句,「本公主若是按照平日裏出行的架勢,恐怕是看不到這樣熱鬧的場景了。」
魏淩寒將一盞梅花燈點燃,送給了我,有些打趣的語氣,「若是放在以前,我也不敢送燈給你,可見時宜恰好,兩個人同遊也是恰好。」
我哼了一聲,「本公主是為了梅花燈才陪你來的,你可不要會錯意了。」
他無奈一笑,「看來我比不上一盞燈呢。」
見他還是這般不氣不惱,脾氣極好的模樣,我竟有些鬱悶,「你和傳聞所說的,似乎不大一樣。」
「本就不一樣。」他不假思索,「旁人怎麼看我,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你如何看我。」
我被他一句話撩撥的心慌意亂,赧然道,「你少說那些羞人的話,本公主可不會中了你的圈套。」
話音剛落,他微微一滯,竟大笑起來,「哈哈,說起來,我也覺得公主和旁人所說的不太一樣呢。」
我好奇的看著他,「哪裏不一樣?」
他認真道,「我初來乍到那幾個月,旁人都說六公主是最嬌寵,最傲慢那一個,事實上,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你也不會救那些姑娘了。」
我聽明白了,莫名傲嬌起來,「果不其然,當天你也在場。」
「公主聰明,一點就透。」他轉過身來,「若非親眼所見,我哪知道自己會對你動心呢?」
他的語氣明明如此輕鬆,但卻百般認真,仿佛是掏心窩子的話。
我卻一陣悸動,臉紅到了脖子根,咬了咬牙,提著梅花燈便紮進了人群。
「公主,你等等我。」他在身後追趕。
我沒有理會,好不容易等著一對情侶離開,占了一個好角落,準備放燈。
他來到我的身旁,定定的看著我,「生氣了?」
我是被氣笑了,「你覺得本公主是這麼小氣的人嗎?」
「不是。」
「既然不是,那本公主不會與你計較,誰知道你那樣輕浮的話,對幾個女人說過呢,我不會信,也絕不會動心。」
他忽然湊近那張臉,同我較勁起來,「天地良心,我隻對你一人說過這話。」
一瞬間,我再一次悸動,手上的梅花燈兀然落在冰麵上……
我讓冷月交代他的話,他當真了。
我喜歡梅花,他放在心上,我說過的話,他也放在心上,這樣的柔情,叫我情難自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