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被拒
韓院史看著葉清然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卻遲遲沒有開口,便招了招手,將孫延恩喊到身邊,小聲道:“方才,是不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把這丫頭給嚇到了?”
她會被嚇到?
孫延恩可不信。
若這是頭一次見麵,就憑著葉清然這清新可人的模樣,他或許會擔心,可通過這幾次的交談,他發現,葉清然絕非是簡單的女子,至少,不會被人三兩句話給嚇住的。
終於,葉清然開口了,“小女葉清然,久聞韓院史大名。”
“你就是葉清然?”韓院史側身望著孫延恩,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又變回了最開始的高姿態,極其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就是你說的,能治好那個小宮女?”
這一次,葉清然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點頭,“沒錯,是我說的。”
“果然是年紀小,不知道天高地厚。”
韓院史直接一個白眼,甩了衣袖便想回去剛才那個屋子。
他方才也是糊塗了,自己這麼大年紀,何至於同一個小丫頭置氣。
孩子麼,想玩便玩了,況且也不過一個小宮女,便是真出了什麼事,也有江北王府撐著。
可他想走,葉清然卻不願這麼輕易放他走了。
不等韓院史反應過來,葉清然便直衝西廂那個屋子,用身體當做擋板,堵在門口,“韓院史,有些事,我想請教你,還請您不吝賜教。”
韓院史皺了皺眉毛,還以為自己年紀大了,耳朵出了問題,“這裏是太醫院,不是江北王府,剛才我對你客氣,是看在你父王的麵子上,可不代表你可以在這裏為所欲為,還向我請教?這世上想向我請教的人多了,你算什麼?還不給我讓開。”
“其實,你們是有辦法救水兒的,隻是你們覺得她是一個小宮女,不值得你們大費周章,更不想萬一出了差錯,反倒給自己惹麻煩,我說得沒錯吧!”
葉清然說這話的時候極為冷靜,眼神之中更是帶著點點恨意。
若是有心無力便也罷了,可分明就是抬抬手的事情,為何卻要眼睜睜看著,人命就這般不重要嗎?
孫延恩見狀便是想攔,邊拽著葉清然的胳膊邊衝著韓院史說著:“她,她年紀小,不懂事,我這就把她帶走。”
韓院史歎了口氣,大約是習慣了,“那就把她帶走,順便好好和她說說,這裏有這裏的規矩,她就不該來。”
“是,我們這就走。”孫延恩夾在裏頭當真也是為難,瞧著葉清然不願走,隻能好言相勸,“葉姑娘,若你真想拜師也不急於這一時,況且……”
“枇杷葉五片,貝母二錢,茯苓五錢,百部一錢,蘇葉一錢,麥冬三錢,甘草一錢,玄參五錢,桑白皮三錢。水煎服。一劑聲少出,再劑聲大出,三劑痊愈。韓院史,我說的沒錯吧!”
葉清然目光灼灼,勾唇一笑,瞧著韓院史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聲音都略有些顫抖,甚至都快站不穩了,“你怎麼知道的這方子,誰告訴你的?”
得了這話,葉清然自然是鬆了一口氣,語態也軟了下來,“韓院史既然不想收我,那何必在意我說的什麼。方才,也是我僭越了,既然您這兒如此不歡迎我,那我葉清然也絕不強人所難,告辭!”
“誒……你等等……”
葉清然又賭贏了,韓院史留出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很是為難地頓住了聲音,抬眸瞧了好幾眼,才又緩緩開口,“你既然有了方子,甚至連劑量都估算清楚了,那為何在二公主那邊說要三天的時間?”
這一次,葉清然沒有著急回答,她邁步向前,抿了抿嘴唇,湊到了韓院史的耳邊,喃喃道:“……”
問言,韓院史腿腳都發軟,抬手直指著葉清然,聲音都高了好幾度,“你瘋了,這根本不可能,你不要白費心思了,況且,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出了意外,哪怕是一丁點兒意外,誰都保不了你,包括你父王。”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葉清然卻不是輕言放棄之人,她有些不甘願,“韓院史是進了宮才是如此,還一直都是如此?醫者仁心這四個字,韓院史,您可是忘了?”
“你就當我忘了吧!延恩,替我送客!”
韓院史自然明白葉清然的意思,可人活到他整個年紀,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隻要是活著,怎麼活不是活,李溫窈哪怕一輩子站不起來,以她公主的身份也能後半生無虞,可若是沒了命,那便什麼都沒有了。
禦花園。
孫延恩是一路緊跟著葉清然離開的太醫院,直到四周無人,他才隱隱開口,“你方才在裏頭說的那藥劑是……”
葉清然偏頭看了一眼孫延恩,抿了抿嘴,稍稍猶豫了一會兒,猛吸一口氣,道:“那叫發生湯,是我年幼時一次偶然和山上一個老頭學來的。”
此時,他們倆都還不曾結識鬼麵老人,葉清然也隻能隨意找個由頭敷衍過去,可孫延恩卻好似聽不出葉清然的敷衍,雙眼瞬間發亮,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吞咽著口水,一副勤學好問,不恥下問的模樣,“哪個山頭,什麼老頭,葉二姑娘可否引薦一下?”
“呃……”葉清然輕應了一聲,隨即一臉假笑堆砌模樣,“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年幼,所以記不得是哪個山頭了,至於那個老頭,可能已經不在了。所以,孫侍讀,真是不好意思,我可能幫不了你。”
瞬間,孫延恩便一臉失落模樣,葉清然想抬手安慰,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同為學醫人,她明白他此刻心中的遺憾與惋惜。
不過,好在,再有個幾年,他們會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