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想見殿下
清淺進門,申屠夫人便笑著讓她坐下。
“母親,嫂嫂,什麼事讓你們這麼高興?”
申屠夫人道:“今日一早,常安母親來給我請安,說到常安老大不小了,想讓我幫忙給尋一門親事,這麼多年,她從沒開口求過什麼,我當時也沒多想,一口就應下了,可後來仔細想想,也不知道常安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好奔著去找。”
原來是這樣,清淺笑了笑,“這倒確實是好事。”
沈圓慧說道,“原本母親是想叫淳義來,悄悄幫著打聽打聽,可是聽常管家說,這幾天淳義都在軍營處理公事,不回府了,我就同母親說,不如先問問你。”
“我?關我什麼事啊?”
“當然關你事。”申屠夫人道:“常安這些年一直跟隨在你身邊,他有沒有同你說過,或者偶爾聊起過,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清淺搖頭。
“我們在軍中談論的都是調兵遣將的事,偶爾聊起私事,也都是家裏的親人,從來沒聊過彼此的親事啊。”
“一點兒都沒聊過嗎?”申屠夫人還有點不死心。
“一點也沒有,完全沒有!而且旁人不知道,常安和展茗可是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常安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跟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討論姑娘的問題?”
說起來是這個理,申屠夫人有些喪氣的歎了口氣,然後又想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好事地問:“淺淺,你說這展茗和常安有沒有可能……”
清淺立刻打斷:“完全沒可能!母親,您不要亂點鴛鴦譜,他倆絕對沒可能!”
“為什麼呀?”
“因為常安就沒把展茗當女人。而且展茗也說過,不喜歡比她矮的男人。”
此話一出口,申屠夫人和沈圓慧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沈圓慧掩唇笑道:“那展茗這丫頭可是不好嫁了,比她高壯的男子,咱們府上都找不出來幾個,外麵恐怕也是少見了。”
申屠夫人也道:“可不是,這丫頭啊,能降住她的男人,那絕對是有大本事的。”
清淺也跟著笑了笑,忽然道:“不是在說常安的婚事嘛,怎麼跑到展茗那裏去了?”
申屠夫人這才拍拍額頭,“瞧我,一聊起來就東拉西扯忘了正事兒,不過常安的親事可不能糊弄了,急,也不急,歸根結底還是要給常安挑個好姑娘……”
申屠夫人興高采烈的說著,清淺卻沒有心思聽,她現在的心思多半都在皇宮裏,也不知長皇子殿下到底有沒有說出侯府的欺君大罪。
見清淺出神,沈圓慧給母親使了個眼色,申屠夫人不說了,然後笑笑說:“瞧我,在小姑娘麵前說這些作甚。”
然後調轉話題,又聊了些別的。
清淺實在沒有心思,於是起身告退。
“嫂嫂,綠枝這丫頭我用著合心意,我園子裏就展茗一個,以後應是忙不過來的,讓綠枝來我園子裏吧。”
臨出門前,清淺才想起這件事,終於向沈圓慧張了口。
“行,那就留在你園子吧,我本也是想讓她過去的,倒是這丫頭心事重,總也沒點頭,回頭連著她的身契一並給了你。”
“多謝嫂嫂。”
清淺也不客氣,痛快應下了,這才帶著綠枝去竹園看望申屠衡。
聽聞申屠衡還未醒來,早有心裏準備的清淺也沒有大驚小怪。
“常安,今日你母親到紺香園請安,提了你的婚事。”
清淺直言不諱,常安臉上微微泛紅,有些尷尬地說:“哦,是嗎,我倒是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清淺這句話問的破有深意,常安聽了出來,“小姐何意?”
“我就是覺得,這事有蹊蹺。”
“哪裏有蹊蹺,小姐是不是想多了?”
“難道此事的目的不是衡兒嗎?”
“啊?是嗎?”
“常安,你少給我用障眼法,你讀過什麼兵書,能想出些什麼計謀我還不知道嗎?衡兒是不是有什麼不好?”
此刻常安才明白清淺來竹園的真正目的,昨夜她從魏先生那裏沒有套到話,今天得了閑,就來掰自己的嘴,她其實還是想知道真相。
不能說,至少不能從自己嘴裏說。
想到此,常安堅定地搖搖頭。
“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等少爺醒了,你親自問他吧。”
清淺逼視著常安,“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小姐,我不知道。”
“你撒謊!我怎麼看著都像是個局,表麵借口給你找媳婦,下一步,就要引火到衡兒身上,說什麼好兄弟不娶你也不娶之類的話來耍賴皮,是也不是?”
常安驚訝的看著清淺,最後隻得歎氣,“我母親並不知道,你別去問她。”
“所以我來問你了呀!”
“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小姐你憑什麼覺得,這就不能是單純的在給我議親?”
“常安,你忘了嗎?”
“忘了什麼?”
“你曾說過,若是娶妻,必是你自己挑選的好女子,然後帶到衡兒麵前,若他點頭同意,你才會讓家裏人去提親,將人娶回侯府來,否則,誰也別想給你議親。”
“那都是小時候說的渾話,你還記得呢!”常安被人揭了黑曆史,尷尬得想鑽地縫。
“那還有一件事你也忘了嗎?”
“還有?”
清淺正色道:“你母親何曾來求過什麼?她是這種脾氣的人嗎?說出讓我母親幫忙物色的話,不管有意無意,都像在暗示我母親:她想讓你攀個高枝。不然何需讓我母親出麵做這個媒?”
說到這裏,清淺歎了一口氣,“好在都了解嬸嬸的性子,我母親也沒聽出話外之音,還真的在細致琢磨著要給你挑個合心意的媳婦呢。”
常安聞言,垂頭不語,自己的小心機一下子就被戳破了,既慚愧又覺得對不起申屠夫人和母親。
“還是不肯同我講實話對吧?”
常安依然低頭不語。
見絕對套不出話了,清淺最終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失望的離開竹園。
不過既然申屠衡這兩日不會露麵,那自己正好可以再用申屠衡的身份去做些事情。
是夜,清淺再次來到南院,她大搖大擺的走進懷樓。
萬俟掌櫃是個守信用的人,沒一會兒,他便粉衣蹁躚來到清淺的雅間中。
“稀客呀!將軍今日得閑,來懷樓聽曲兒?我請客,將軍別客氣。”
清淺看看萬俟掌櫃的樣子,與之前比沒有異樣,大概他還不知真相,於是笑道:“大掌櫃,我今日來,是想探望長皇子殿下,可是我在幾個側門轉悠了半天,也沒見暗衛現身接應,我又不好私闖南院,這不,我就隻好從正門進來,拜托大掌櫃帶我去見殿下。”
萬俟空笑嗬嗬的,不著急說這事兒,反而撩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讓人拿來一隻空杯,自己斟了一杯酒,這才問道:“將軍的傷好了?”
“自然沒有這麼快,不過已經止血,也不影響走動。”
萬俟掌櫃喝了一杯酒,微眯著狡猾的狐媚眼審視清淺。
清淺有些不自在,其實他也知道了?
“大掌櫃在看什麼?”
“大將軍在慌什麼?”
“講實話?”
“當然要聽實話。”
“我怕大掌櫃看上我這張臉,在我酒裏下藥。”
萬俟掌櫃哈哈大笑,若是旁人,說不定他真的會動這個心思,隻憑申屠衡這張臉和這身氣度,若是坐鎮玉樓,定能讓他南院的入賬翻上好幾翻,達官顯貴、千金貴女,哪裏見過這麼英武又美貌的男倌,他們一定被申屠衡迷得不行,至於能平白多賺多少金銀,還不是他萬俟掌櫃一張嘴的事。
可是萬俟掌櫃他不能,也不敢,能在心裏過過癮就不錯了,否則,有人一定能讓他後悔動了申屠衡。
“申屠將軍,實不相瞞,我確實對你這張臉感興趣,但現在我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你的血是怎麼回事?”
清淺突然警惕起來。
“大掌櫃何此一問?”
“純好奇。”
“好奇心可是會害死人的。”
“好吧,那我便不問,早晚我會知道。”
萬俟掌櫃忽然就不再追問,本來已經做好準博弈一番的清淺被閃了一下,仿佛出拳打到了空氣,覺得突然,又無可奈何。
“大掌櫃,我有事想見殿下,現在可否帶我去見他?”
萬俟掌櫃依舊不疾不徐喝酒。
清淺有些急。
“萬俟大掌櫃,我……”
“別著急嘛!我有事想同你說,我先說我的事。”
“你與我有何事要說?之前的金銀,不是都已經給你了嗎?”
“是給了,看你信守承諾的份兒上,所以才要和你說說……”
萬俟掌櫃拈著酒杯衝清淺神秘一笑,“和你說說那個毒的事兒……”
聞聽此言,清淺瞳孔一縮,連忙追問,“難道是有線索了?”
萬俟掌櫃看看清淺,“你今天帶銀票了嗎?”
“沒帶。”
“一百兩銀子,下次給我帶來。”
“可以!掌櫃你快說說,是什麼新線索?”
“這個不是殿下在宮裏查到的,是我自己看那三張毒藥方子琢磨出來的,上麵相同的兩味藥裏,其中那味烏蟾酥頗有說法。”
“怎麼講?”
“蟾酥有毒,卻可入藥,不過普通的蟾酥都是味辛苦烈,很難不被察覺。那烏蟾酥出自百結城,而且隻有百結城有,它毒性更強,可是沒有那麼濃烈的味道,隻有極為淺淡的甜甘味兒,而且與水與酒都可溶。”
清淺怔了怔,百結城乃是三國交界之地,雖然沒有自立一國,卻也沒有被任何一國招降,更沒有向誰臣服,這個地方確實很特別,但是……
“所以有可能是百結城的人?”清淺問。
“你指什麼?”萬俟掌櫃問。
“哦,我是說,有可能是百結城的人做的毒藥?”
險些說出是殺害父親的凶手,好險好險。
“不知道,不過百結城的烏蟾酥產量很少,所以除了各國皇室每隔三五年能購得一些,市麵上根本買不到,連黑市上都沒有。”
“大掌櫃還有別的線索嗎?”
“暫時還沒想到,想到了再賣給你!”
清淺陷入沉默,她在思考,沿著烏蟾酥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方向到底對不對。
萬俟掌櫃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說大將軍,你不是著急見殿下嗎,還急不急了?”
清淺這才回神,“急!”
“你怎麼總是這麼著急呀?不過現在著急也沒用,今日你見不到殿下,他今早被皇帝派人接回宮去了,估計傷好之前,應該回不來。”
這事兒清淺早就知道,卻還是故作驚訝的問:“陛下召他入宮,可是有何要緊的事?”
“別提了,讓狗咬了。”
“啊?陛下讓狗咬了?”
“哈哈哈,我是說,程煜殿下讓齊王咬了!你腦子裏在想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還不是你沒把話說清楚,誰能有你腦子裏麵的東西古怪?!
清淺腹誹,卻沒反駁,萬俟掌櫃笑夠了,這才又說道:“若是你非常想見殿下,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