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
饒是如此,她一直在隱忍,隱忍了好多年,可結果卻是,她仍然被所有人踩在腳底下。
放下筆,她道。
“照歡,帶我去秋千那裏坐會。”
秦嬈嬈坐在秋千上,照歡在身後輕輕推著,兩人皆露出了笑容。
“殿下送這麼多東西,姑娘最喜歡這秋千了。”
那秋千是太子裴辭親自為她做的。
那太子,教她認字,彈琴,畫畫,下棋,還為她親手在梨苑做了秋千。
讓人誤以為他是喜愛她的,可後來她才知,其實他真的不愛她,甚至是厭煩了她。
那時正是宮宴,她沒有權利去赴宴,隻在外麵遠遠地看到了那盛大的宴會。
而當日,左家嫡女左惜瑤以一支驚鴻舞豔絕全場,名動天下。
那以後世間便傳言,隻有左惜瑤才能堪堪與太子相配。
而那時的她開始急了,便趁著送糕點的理由近了太子的身,引得他情欲上來。
她還未被他破身,隻是除了那事什麼都做過了。
他最是喜歡親吻她的唇。
她眯著眼含住他的喉結,握住那指,那手順勢揉捏起她纖細嫩白的指尖。
“殿下喜歡那左氏之女嗎?”
他發出的聲音極為冰冷:“膽子大了,孤的事是你能過問的?”
秦嬈嬈看著眼前跟自己呼吸曖昧交纏的俊美男子:“宮裏人都說殿下與那女子絕配,難道殿下真的喜歡她?”
這話語剛落,隻見他俊美的麵容上染上幾分冰冷無情,鳳眸落在她身上,再無半分情欲。
“你越矩了。”
那冰冷的話語仿佛給她潑了一盆冷水,她有幾分蒼白。
“殿下,我不過是問問……我以為,殿下心裏有我。”
她記得,初入宮,她便被扔到東宮最偏僻的院子裏。
時常被宮裏的貴人恥笑玩弄,有一次她被推進了池子裏,滿身狼狽。
是他將她從池子裏拉了出來,穿著一身潔白無瑕的袍服,容顏俊美,有如神邸一般。
他的眼眸望來,明明是清冷疏離,卻讓對視之人覺得快要陷入那雙眸子裏。
雖不願承認,她也動了心。
“你以為,東宮容了你,你便是這東宮的主子了?孤給你恩寵你便受著,旁的,就不要妄想了。”
冰冷刺骨的話讓她清醒過來,可惜,在尊貴的太子殿下心裏,她也是如旁人所說那般卑賤,要他的心談何容易。
那日她故意裝作耍了性子,想要起身離塌,可手腕被他握在掌中。
他又湊了過來擒住她的唇舌,強硬得不容拒絕。
“殿下又不喜歡我,為何要吻我?同我那般親熱?”
他啟唇:“是你勾引孤在先,既然你想要以色侍人,孤便給你機會。隻是招惹了孤,孤未說膩了,你便走不得。”
她被他黑深的眼眸盯得頭皮發麻,複又乖巧地送上紅唇。
那日罷,他便撕開了那層麵具,更喜歡在床榻之間折磨她。
回憶戛然而止,秦嬈嬈從秋千下來,低聲似是說給自己聽:“這是我最後一次坐這個秋千了……”
照歡沒聽明白,卻見她走進寢宮。
“我想沐浴了。”
“那奴婢去打水來。”
沐浴了一番,軟著身子趴在塌上,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隱隱可窺見美人白皙柔嫩的肌膚。
照歡將藥抹在她身上,那力道很是舒適,她又端來黑糊糊的藥遞給她,近日身子十分不適,她忍著幹嘔服下,眼裏發紅。
這都是先前被欺負留下的惡疾,太醫道她身子本就虛弱,無法根治,不過也無大礙,隻是來月事時比尋常女子痛苦一些,且日日得用藥調養。
飲過藥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過幾日便是太子的生辰,到時宮中定會大辦一場。
她早早便準備了生辰禮,這些年,為了表現自己很愛他,便畫了一些他的畫像,但他從來不看,生辰禮便從裏麵隨便挑出一張。
“小姐,不用再準備些別的東西嗎?”照歡向來是蠢的,覺得她待殿下需更用心些,才能成為太子妃。
“不必了,他不會看的。”她指間捏著那幅畫,聲音有幾分嘲諷。
太子生辰宴那日,皇宮內舉行盛大的酒宴,精心準備的歌舞美妙絕倫,往來皆是權貴,皇室親眷和重臣們觥籌交錯,舉杯痛飲。
臣子們獻上生辰禮,一件比一件華貴,每一件都令人咋舌。
左惜瑤也來了,她送了一幅畫,聽聞那幅畫千金難求,她廢了許多心思才得到的。秦嬈嬈看到,裴辭親手將那畫收了過去。
那麼多生辰禮,能讓他親手接過,除了聖上和娘娘的,便隻有她了。
夜裏天空升起了煙火,太子坐在高位,而秦嬈嬈被安排在最角落之處,眾臣舉杯,觥籌交錯間,她望過去,他飲了許多酒,卻仍麵不改色,隻是一眼都未落到這處。
她悄悄退下去了,每年他都無瑕顧及她,今年也如此。
“小姐,今年不做長壽麵了嗎?”
以往每年她都會給他親手做長壽麵送過去承安殿。
她搖搖頭:“算了吧,白費功夫。”
倒不如想想後路。
“小姐當初為了學做長壽麵,可受了不少累。”
“待你生辰,我便做給你吃好了,別平白浪費了我這手藝。”
兩人往禦花園逛著,此時所有人都在宴會上,禦花園隻有侍衛守著,再無旁人。
也隻有她會在夜裏來賞花了,她自嘲,提著宮燈尋到了一處亭子,她坐下來,將那幅畫放到一側,一杯杯地飲茶,一邊仰頭望著天空的煙火。
這處最是寂靜,也最是落寞。
坐了一會卻聽亭邊有人的腳步聲,她抬眼看去。
卻是一個高壯的男子,夜色朦朧,她看不清他,起身想離去,卻被他一手攔下。
男子看來喝了許多酒,身上味道很重,讓人不適。
“仙子,要去哪兒,讓我陪陪你可好?”
“不許碰我家姑娘。”
照歡和秦嬈嬈皆有些害怕,侍衛在外守著,並未察覺這邊有什麼。
他追過去想抱她,不過她早已躲到桌案後麵,他氣惱地將那幅畫和茶具皆掃落在地上。
照歡也怕極了,她卻擋在秦嬈嬈麵前。
“姑娘可是太子的人,若太子知道了,小心你人頭不保。”
“哪裏來的賤婢,給爺滾,太子這會子跟丞相之女玩得火熱,哪有心思管我,小娘子,從了爺,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秦嬈嬈驀地起身,她將照歡推開,然後果斷地拔下頭上的簪子向他刺過去了,手微微顫抖,她第一次做這這種事,難免緊張。
那男子被刺中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呻吟起來。
秦嬈嬈冷眼看他,手緊緊地攥著簪子。
裴辭從宴席退下來,他揮了揮手,張瑾匐著身子過來。
“那秦氏在何處?”
“先前秦姑娘是有在宴中。老奴這就派人去找。”
“她可有送什麼過來?”
“未曾。”
張瑾擦了擦汗,殿下的神色有些陰沉。
很快便查到她去了禦花園,裴辭親自前往,未走幾步便看到她花容失色的撞進他懷裏,他伸手將她抱住,緩緩抬眼看向那捂著傷口追來的男子。
男子意識不清,口中還在罵:“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這毒婦,這般不知好歹,待我抓到你便讓你下不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