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靈消失
“春嬌院去過了?”
趙衡之眼皮都沒抬,聲音中有濃濃的悲傷。
刀春唯侯爺之命是從,自然已經辦妥。
“去過了,侯夫人已經換了衣裳。”
刀春是一路看著侯爺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之前那麼多的辛苦和努力,就是為了今日和柳大娘子在一起。結果柳大娘子,卻香消玉殞了。
柳大人竟然讓一個庶女冒充侯爺的心上人。
若非侯爺已經請了旨,春嬌院那位,也不可能會進候府的門,就別說做侯夫人了。
既然換了身份,就要承擔做侯夫人的責任。
“柳府將蘭枝換成了溺水而亡的庶女,必然沒辦法給她一個像樣的喪儀。”趙衡之起身,看著棺材裏,身著嫁衣的女子。“刀春,讓仵作盡快查驗好死因,按平妻的喪儀,將蘭枝下葬。”
趙衡之摩挲著棺材邊緣,他知道這件事時,已經要來接親了。這身嫁衣,終歸是委屈她了。
“是。”刀春點頭。
“日後,你就在那個庶女身邊,別讓她惹事。”
“刀春明白。”
想著前院那些人,趙衡之不能不去。他將酒壺給了刀春,讓她帶那個叫嫣兒的來。囑咐她仔細照顧蘭枝,牌位不能落灰,蠟燭不能滅,要及時續上新的。紙錢也要燒,越多越好。
棺材前的牌位,寫的是柳蘭枝。
嫣兒一路來,一直緊緊的捂著枝字,就是給外人一種,這是二娘子牌位的假象。牌位上的名字,總是不能錯的。不然大娘子收不到她們燒的東西,沒有錢財傍身,做鬼也會被欺負。
雖說有帶庶女牌位拜堂,又抬棺入府這樣的荒唐事,發生在平章侯身上。但他聖眷正濃,又是平定了敵國戰亂的功臣。眾人巴結他還來不及,哪裏會管後院這樣的閑事。一杯又一杯酒敬過來,趙衡之更是喝了個爛醉如泥。
而春嬌院裏,柳蘭蘊餓著肚子,跪坐在一個盆麵前。手上的紙錢往火盆裏放,喜雲站在她身後監督。“嫡姐,嗚嗚嗚,你一路好走吧。”
柳蘭蘊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是另一番話。
“菩薩,閻王,牛頭馬麵,各路神仙啊。我這紙錢都是給劉媽媽燒的,千萬別給我嫡姐。我嘴上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發自真心的。”
這火盆前,有一張桌子,也有牌位放著,寫的是吾妻柳蘭枝。柳蘭蘊想,在姐夫心裏,不管嫡姐是死是活,都是他的正妻吧。
而她,不過是嫡姐的替身。
一個不會讓平章侯和柳大人違抗聖旨的幌子。
喜雲看柳蘭蘊還算老實,便去春熙院給大娘子上香磕頭,柳蘭蘊趁機將丁梅叫來。“去看看,你哥他們進府,都被分配到哪裏了。”
丁梅是丁卯的親妹妹,比他小兩歲,從前在大娘子的院子裏做灑掃丫鬟。昨日柳蘭蘊要了丁家人的身契後,丁梅就提了二等丫鬟,跟著柳蘭蘊陪嫁了過來。聽了吩咐,便點頭出去了。
喜雲回來的時候,看二娘子還在跪著,半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獨自找了個坐墩,就在柳蘭蘊旁邊盯著。柳蘭蘊在蒲團上跪了好久,嘴上說著嫡姐一路好走,心裏還要給各路神仙打招呼,生怕一個紙錢片,燒給了嫡姐。
半個晚上過去,柳蘭蘊已經有氣無力了。
喜雲打了一個瞌睡的功夫,人就沒了。
畢竟是在候府,她總不好叫的人盡皆知,剛到了廊下讓二等丫鬟去找,刀春就過來了。她早就查過柳府這些人的背景,自然認得大娘子身邊的貼身丫鬟。“喜雲,這是怎麼了?”
“刀春姐姐,是二娘子消失了。”喜雲畢竟是跟在大娘子身邊的得力丫鬟,進府以後,就打探了府上的情況。眼前這位,是老夫人留下來照顧侯爺的侍女,說是打小和侯爺一起長大,也不為過。聽這府裏的人說,就是得罪了掌管內宅庶務的阮側夫人,也不要得罪刀春姑娘。
“消失了?”刀春淩厲的眼神,頓時掃到了喜雲身上。難道這庶女受不了苦,獨自逃走了。不過一個庶女而已,能給侯爺的心上人守靈,也該是她的福氣。想到這,刀春冷哼一聲,對喜雲道:“一共就這麼大點地方,人還能消失?”
這是說她看的不盡心嗎?
喜雲的氣也上來了。
她在柳府時,都沒受過這樣的氣。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候府侍女又怎麼了,還不都是主子跟前的奴婢。憑什麼對她就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要是大娘子活著,這哪裏有她說話的份。該死的二娘子,到底去什麼地方了,等找到了,看她不狠狠揍上一頓。
等柳蘭蘊回來的時候,春嬌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哎喲,喜雲,你醒了啊。我著急如廁,見你睡的正香,就沒忍心打擾你。”
她趁喜雲睡著,出門拉丁梅找了一個角落。丁梅說新婚之夜,哪裏有人能分配什麼。都是明日侯爺給了二娘子管家權,二娘子再去分配娘家帶來的人,柳蘭蘊心裏,這才稍微放心點。
“既然侯夫人回來了,就請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去給老夫人敬茶,莫要誤了時辰。侯爺體貼夫人新嫁,怕您不懂府上規矩,特意讓奴婢陪在夫人左右。若夫人有不懂的,盡管問奴婢。”
刀春站在喜雲前頭,禮儀周到,語氣平和。
還不等柳蘭蘊說話,喜雲就代為回答了。
“二娘子與我們娘子姐妹情深,若非聖旨,怕是昨夜就隨娘子而去了。隻是跪一晚而已,聊表心意,二娘子又怎麼會拒絕。”從前也不是沒上過手,喜雲走到二娘子跟前,捏了二娘子的胳膊一下,拽著她的袖子,到了蒲團前。
柳蘭蘊哎喲了一聲,被喜雲壓著跪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請喜雲姑娘守著吧。明日奴婢會來叫夫人去祠堂,還請夫人莫要遲到。”
等刀春走了,喜雲還不忘把門關上。然後對著二娘子就開始捏打,還專門挑不會暴露皮膚的地方。“你就該陪娘子去了,還活著做什麼。她和我一樣都是丫鬟,擺這副臉子給誰看。”
柳蘭蘊一時躲閃不及,身上被捏了幾下。等她反應過來,一把薅住喜雲的頭發。這怎麼還打上癮了,以前是不能得罪嫡姐。現在她可是平章侯正妻,還能任由一個丫鬟欺負不成。
“給你臉了是吧。”
這些年,柳蘭蘊幫著廚房幹活,跟著丁卯也學了些拳腳。打平章侯那樣自幼習武,征戰沙場的人,自然不行。打喜雲這種,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