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紅
顧明冽剛離開,陳杏菱便扭著腰肢來了,隔的老遠便在叫人,“薛妹妹,這冬日北風未停,你怎的在門外站著?”
薛荔走下台階去迎她,“我剛才瞧見院前飛過一隻好看的鳥兒,紅色的腦袋,尾巴卻呈靛色,不很常見,便追出來瞧,不料還未看仔細,那鳥兒便飛走了。”
“紅頭靛尾的鳥兒?我從未聽說過,倒真是稀奇了。”
薛荔拉著陳杏菱往屋裏走,“不知二姐姐今日來尋我有何要事?”
陳杏菱進屋坐下,“我母親說如今你一個人住在秋水苑,在京城也沒有旁的姐妹,怕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生出病來,便叫我帶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薛荔心下了然,隻怕是要帶自己出去,好讓自己丟醜吧?
薛荔顯得有些為難,“二姐姐,如今京城裏的風言風語想必你也聽到了一些,我躲在這小宅子裏尚且避之不及,若是出去,隻怕更遭人嫌了。”
陳杏菱拉著薛荔白衣的小手晃了晃,竟是撒起嬌來。
“薛妹妹不必擔心,此次出門咱們也不去人多的地方,一起玩的小姐妹們個個都是知書達理的,必不會學那些市井婦人,亂嚼舌根子,你一同去散散心便是。”
“可如今地上的雪都未消融盡,咱們這是要去何處?都有什麼人呢?”
陳杏菱神秘的笑了笑,“好妹妹,去了你便知道了!”
說罷她便不由分說,拉著薛荔起身往門外走。
又是這熟悉的情節,上回陳杏菱與陳若柳拉著自己出去,便在紅妝閣碰上了沈敬衣,導致沈敬衣當麵寫了退婚書,今日這般邀了自己出去,不知又是誰在等著自己。
“誒……小姐,等等奴婢啊!”譯萊譯慎見了,這才忙裏忙慌的拿來了披風,追了出去。
出了府門,薛荔這才發現門口停著輛氣派的馬車,心下明白,這陳杏菱是有備而來,隻怕也容不得自己拒絕,無論抬出什麼架子,也必然不會讓自己跑掉的。
上了馬車,陳杏菱便遞給薛荔一個鎏金的暖手爐,馬車裏還點著淡淡的木檀香,瞧著如此豪華的馬車,並不是往日二房的風格。
薛荔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陳杏菱,隻見她穿著金縷蝶戲牡丹粉緞襖,頭上斜插著鎏金嵌寶石銀簪,比平時要富貴不少,能當得起她如此打扮的隻怕不是凡人。
按下心頭的不安,馬車慢慢停了下來,陳杏菱率先從馬車上下來,隨後又伸手去扶後邊的薛荔。
遠處一眾小姐簇擁著一女子,薛荔慢慢走過去,定睛一看,真是被驚豔了好一通。
那女子一身金絲蝶戲水仙雲緞襖,披著一張白狐雲繡大氅,耳邊墜著兩顆碩大的粉色珍珠,貴氣逼人又清新雅致,果然符合她平日的氣質。
柳心藥並不想理陳杏菱,因為她見到兩人的第一眼,就猛的瞧見了薛荔頭上那隻海棠流蘇點翠簪,正是顧明冽親自挑選那一隻!
他竟將這樣好看的發簪送給一個身帶詛咒的商賈之女?
最要命的是,顧明冽說過,這隻發簪他是要送重要的人的!她本以為是送他那個妹妹的,原來竟是給了她。
她攥緊了袖中的拳頭,心裏卻似貓爪了一般難受,這發簪的存在仿佛是提醒自己的無能,難道在顧明冽心中,自己還不如一個鄉下來的土丫頭嗎?她不信!
陳杏菱帶著薛荔走上前,向柳心藥打招呼,陳杏菱打趣道:“原本覺著我今日這身打扮不會丟了臉,見了柳小姐依舊自慚形穢,遠不如姐姐出塵脫俗。”
柳心藥端得是世家大族的氣派,自然要謙虛些,便順著陳杏菱的話誇了幾句,便是誇讚她容貌出眾之類的話。
隨後又將話頭對準了薛荔,“這是薛妹妹吧,去年在金水樓匆匆一見,今日才能好好親近一番呢,薛妹妹今日雖是穿著青素衣,可肌膚勝雪,不施粉黛也依舊溫婉可人,像個仙子一般,這才是清麗脫俗呢,這樣的好樣貌實在是出類拔萃啊!”
旁邊華服男子也笑著附和,“柳小姐這話不假,的確是與其他京城小姐不大一樣,大約是南方人,眉眼自帶一股子溫婉的書卷氣。”
薛荔注意到這話一出,周圍的小姐們臉色都是冷冷的,尤其旁邊的陳杏菱,若不是提前計劃好想整自己,隻怕硬拉著自己來便是想用自己來襯托她的大方美麗,如今人人都稱讚自己,她的臉不難看才怪!
“柳小姐說這話又是逗妹妹開心吧,你耳邊兩顆珍珠一看便是南海才有的,這成色這個頭,怕是整個京城都沒有幾對。就更不必說這張毛皮如此順滑的整張狐皮大氅,白得一根雜毛也沒有,說是價值連城一點也不為過!”
柳心藥笑的有些得意,“都是父親疼愛,這才特命人搜來這些東西給我,的確是有些珍貴。”
眾人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也顧不上薛荔了,隻不住的讚美起柳心藥來,薛荔太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了,她們能向貴為丞相嫡女的柳心藥俯首稱臣,鞍前馬後,卻獨獨不願讓自己一個身份卑賤的商賈之女出一點點的風頭。
本以為風波已經平息,眾人在長安亭邊坐了下來,說說話,談談心,卻不想柳心藥眼睛一亮盯著自己的頭看,薛荔正納悶呢,柳心藥就說話了。
“薛妹妹,你這鬢上的海棠流蘇點翠簪甚是別致,做工精巧,瞧著不是凡品,不知妹妹在哪裏買的?”
眾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到她頭上的簪子,薛荔伸手去摸,暗道不好,陳杏菱來的太急,忘記將顧明冽送的發簪收起來了,自己的確不知道在哪裏買的,但那盒子她卻是認識。
“出自紅妝閣。”薛荔神色淡淡地說。
“是你自己買的嗎?”柳心藥不鬆口,反而繼續追問。
薛荔手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這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