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人
陳府大房如今隻剩下秋水苑裏還有人氣兒,其餘的院子均是一個人也瞧不見,顧明冽又與薛荔互相通了心意,如今來尋薛荔是愈發的明目張膽了。
顧明冽每日大部分時間都賴在秋水苑,與薛荔看雪煮茶,別提有多愜意了。
可這樣清淨的日子沒過多久,二房便又有了旁的心思。
這日,孟氏將陳宿叫到院裏,與陳恒商量薛荔一事。
過了個順心的年,孟氏微微有些發福了,下巴與臉頰都圓了一圈,臉上顯露出些富態。
“老爺,宿兒,如今大房是徹徹底底的倒台,那院子也不過是個空殼。現如今隻有薛荔一人住在那,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隻怕宛如驚弓之鳥,咱們何不趁此機會將她拉到咱們身邊?”
陳宿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吃蜜橘,嘴裏一顆接一顆地吐出些籽,“母親,薛荔母親托給大房的那點家產不是已被陸阮晴卷走,如今下落不明嗎?咱們如今拉攏她又是何意?”
“薛荔母親托付給大房的產業是沒了,可薛荔手上還有其餘的不少家產啊。你別看她現在不管,若是她執意要查往年的賬本,那銀子是一分也不會少,她的全部家當又豈是薛氏覬覦的那麼點?”
孟氏眼裏閃著精明的光,貪婪又惡心。
“原來是這樣,母親,孩兒明白了!”
陳恒神色凝重,不住地扳動拇指上的玉扳指,“可就是不知她願不願意嫁到咱們家,別忘了,大房的那個陳祚,可是接連被拒。薛荔這小丫頭片子連沈太傅親自提親都敢拒絕,隻怕不會輕意被我們拿捏啊……”
孟氏一提起此事也略顯頭痛,“之前我們不是沒有在薛荔麵前提過此事,可薛荔卻明確表示不喜歡陳祚與宿兒,也不知這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再看當事人陳宿,卻莫名的有一股自信,竟反過來勸慰陳恒與孟氏,“父親母親,你們大可不必擔心,如今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有依靠,有陳祚窮追猛打,又受沈太傅高看。隻要咱們讓她別無選擇,隻能委身於我,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了!”
陳恒與孟氏相視一笑,笑得開懷,“吾兒一向聰明,你且說說,如何讓你成為她唯一的選擇?”
“此事並不難,父親母親便等著看吧,我可不是陳祚那傻子!”陳宿勝券在握。
天氣不過晴了幾天,京城內便風起雲湧,說起了一件邪乎事,這主人公正是獨自住在秋水苑的薛荔。
年前年後,京城發生了幾件怪事,若是單獨將這些事拆開來看,倒也算不上什麼。可巧的是若是將它們湊到一塊,倒當真有些詭異。
官員上下串通一氣販賣私鹽,將一幹大臣通通抓獲,年後不久便要斬首,其中一個小小的五品官陳決最是蹊蹺。
陳決入獄後,家中兒子忽然被小妾下了砒霜,七竅流血慘死當場。
兒子方才下葬,陳決的夫人薛氏便想不開,投河自盡。
夫人這邊下了葬,陳決便斬了首,血濺刑場。
將陳決安葬好後,這才得知當初逃跑的小妾也慘死在一惡霸手中,下場分外淒涼。
這陳家一樁又一樁的命案,接連發生,實在叫人害怕。有心人便仔細回想了陳府大房最近幾年的怪事,卻發現一切都是自陳府大房院裏來了位姑娘開始的。
這位姑娘便是從汴州來的商賈之女——薛荔。
薛荔的父親走水道運貨時,無故沉船,屍骨無存,隨後母親自盡隨其父逝亡,薛荔這才上京城,投靠其姑母,也就是陳府大房的夫人。
怪事便接憧而至,陳祚被老仆人猥褻,遭丫鬟陷害。隨後陳府進賊又進了殺手,而後更是被查出販賣私鹽,一家子隻活下來幾個女兒,愣是斷了香火斷子絕孫。
這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架勢,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這薛荔莫不是天生命道凶悍,專克她周圍的人?
此謠言四下而起,不多時便人人都知曉了此事,都言秋水苑住了一位妖女,人人談之色變。
顧明冽日日都在稷王府與秋水苑之間來回奔走,自然是知道此事,他聽後心中很不是滋味,便親自警告影一影二,不許將此事告知薛荔。
但薛荔何等聰慧,從每日出街眾人都對自己指指點點一事,她便推斷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影一影二閉口不言,顧明冽命令在前不敢違背,薛荔便讓譯慎親自出門打聽,果真將謠言聽了個明白。
薛荔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笑著問顧明冽,“這樣的話倒是頭一次聽說,新鮮的很,也不知是從誰的嘴裏流出來的。”
“是二房,他們前幾日四處散播這樣的謠言,那樣子是準備對付你了。”
“咱們以不動應萬變,且先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後招,再想辦法應對便是了。”
薛荔坦然自若,對外麵的謠言充耳不聞,選擇關起門來過日子。
這樣的話說的多了,沈府也受了不少的影響,許多人紛紛提醒沈懼與沈敬衣,稱薛荔乃不祥之人,若是讓她進了沈府的門,隻怕與沈家人命裏犯衝,輕則家宅不寧多病多痛,重則家破人亡就此沒落。
人人都道,不過是一個娃娃親,不必將沈府的前途都賭上,久而久之,沈敬衣也開始害怕了,但他怕的不是薛荔不祥之身,而是薛荔狠毒的心。
他一向不信這些命格之事,可陳府大房實在蹊蹺,陳決又是薛荔親自舉報的,叫人不得不多想,不得不三思,難道陳府落到今日的下場,都是薛荔親手造成的?
若真是如此,薛荔憑借一人之力,將整個大房落下深淵,那這個十五六歲的女人心計可謂比海還要深!
沈敬衣每每想起這一點,便覺得背後不受控製地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