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信

那護衛頭也不抬，“我家主子吩咐過了，你便是我們唯一的主母，影一不敢擅自做主。”

“你叫影一？該不會你其他的兄弟叫影二影三吧？”

“主母說的沒錯，屬下的確有幾個兄弟叫影二影三，”他對著屋簷輕喚了一聲，“還不出來見過主母！”

話音剛落，又是兩個黑影齊刷刷地落在薛荔麵前。

“參見主母，屬下影二。”

“屬下影三。”

……

薛荔一聽這名字就覺得好笑，也隻有顧明冽這種玩世不恭的人，取個名字便一二三這樣草草了事。

“都說了不要叫我主母，我且問你，顧明冽一共留了多少人在此？”

影一率先開口，“主子一共留了我們三人，其餘的兄弟都在府外。屬下擔心人多反而不便於隱藏，說不定會露出馬腳，因此讓他們在府外等待命令。”

薛荔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眼前這幾個護衛，瞧著很是忠心，武功也不錯，看來顧明冽當真是對自己用了心的，這麼一想，嘴角竟若隱若現地出現了笑意。

她想開口，卻又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來回行走，始終不好意思發問。

影二立馬會意，笑著抬頭問：“主母可是想問主子去了哪裏？”

薛荔的小心思被他猜中，小女兒家到底是有些害羞，“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

影一板著臉很是嚴肅，“南境有倭寇來犯，主子率兵出征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薛荔立馬追問，可反應過來又覺得這話不妥，於是嘴硬道：“我方才已經說了，不想知道你家主子的去處，不必說給我聽！”

影一內心十分糾結，自己都快被她搞糊塗了。怎麼自己這位主母心思如此難猜，一會兒擔心主子，一會兒又言明自己不想知道主子的下落。

“是，主母，屬下再不敢多言。”影一當即沉默。

影二輕輕咳嗽了兩聲，瞪了一眼影一，“主母，影一是個死腦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屬下知道主母擔心主子安全，但前線傳來捷報，主子一向安好，倭寇一連吃了好幾次敗仗，怕是離班師回朝的日子不遠了。”

影一很是驚訝地看著薛荔，難道她當真心係主子？可為何又死不承認呢？

薛荔立即為自己辯解，“我隻覺著你家主子有恩於我，我不能恩將仇報，這才多問幾句。”

影二知道女子墜入愛河便會如此，於是笑著點頭，“主母說的是。”

“那你家主子什麼時候走的？”

“給主母送線索，命我們小心保護主母的第二天便出發了。”影二如實回答。

這樣說的話，不就是上次夜裏見麵之後緊接著就離開了？

回想起當時顧明冽欲言又止的模樣，薛荔這才明白，他當日一定是想告訴自己，他就要出師南境了。

可自己當時猶如一隻蜷縮起來的刺蝟，不但沒有給予他鼓勵與信心，反而將刺豎起來，言語中處處與他劃清關係，紮得他鮮血淋漓，自己實在有些不知好歹。

也不知他如今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敵人實力如何，他能否戰勝，衣食可有人照顧？

薛荔實在難以放心，原來自己也如此擔憂顧明冽的安危了嗎？

見薛荔的臉垮了下來，影二連忙安撫起她來，“請主母放心，戰場雖無情，可主子勇謀無雙，看眼下的局勢，再過不久便能回來了，今日早晨他還寫信回來，詢問主母的近況呢。”

薛荔一愣，今早？

“那你們是如何回信的？說與我聽聽！”

影二看向影一，“信是影一回的，屬下也不知。”

影一抬起頭，一眼一板地回想自己寫的信，“屬下自然如實稟報。”

這麼說著，影一便逐字逐句地念記憶中的那封回信。

“主子，今日情況危急，沈府派人來提親，聘禮卻被主母全數退回，請主子不必擔心，主母恪守婦道，未曾紅杏出牆，一心等主子回京，望主子保重身體，早日擊退倭寇。”

影二瞪大了眼睛，憋著笑意，再看薛荔，已是滿臉鐵青。

恪守婦道？紅杏出牆？顧明冽臉還真大！

影二連忙解釋，“主母，影一小時候發燒，因此落下病根，腦子有些軸，請主母恕罪！”

影一卻是一臉不解，“這回信可有不妥？”

一向不愛說話的影三也忍不住開口，“閉嘴！”

薛荔方才還在擔心顧明冽的安全，畢竟戰場上危機四伏，刀光劍影，一不小心便是馬革裹屍。可眼下聽了影一的回信，卻是又好笑又好氣。

“行了，都閉嘴，你們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吧！”薛荔板著臉命令。

三個護衛隻得聽命，“主母若有吩咐，隻管喚屬下們的名字便是，隨叫隨到。”

等他們消失在黑夜裏，薛荔這才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臂膀，熄了燈，躺了回去。

得知了顧明冽的下落，這些天的疑惑終究是弄清楚了，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千裏之外，沉沉黑夜仿佛更加冗長，戰場激烈，士兵們緊緊抱著自己的武器，都慢慢進入了夢鄉。

身為主帥的顧明冽，還未卸甲，正在帳篷中仔細分析倭寇的布防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突然帳篷裏飛進一隻海東青，撲閃著翅膀，輕盈地落在架子上。

顧明冽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了過去，將海東青腿上的信取了出來。

可這信越看，他卻越緊張越生氣，“該死的沈敬衣，嘴上說著不喜歡小薛荔，竟趁我不在京中便前去陳府提親，等我回去非好好整治沈家一番，好叫他們死了娶小薛荔的心！”

他劍眉一擰，氣憤地揮筆，立馬唰唰寫了封回信，綁在另一隻海東青的腿上，走到帳篷外放飛了。

望著京中的方向，顧明冽眼神更加堅定，渾身的疲憊在這一刻消失殆盡，瞬間便精神了不少。

顧明冽隨即又折回了帳篷裏，繼續研究戰術，爭取早日回京，好將自己的媳婦看緊些。

京中的姑娘都喜歡沈敬衣那樣的小白臉，萬一薛荔突然改變主意……顧明冽想想就害怕，立馬振奮了精神，繼續觀看對方的布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