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脈
陳祚有些慌了神,可也知道族老們在意的是什麼,又哪敢承認?隻好閉口不言,向陳決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陳決立刻會意,尷尬地笑了兩聲,“恐是有什麼誤會,祚兒的品德各位族老都是有目共睹的,又怎會做出如此不知輕重的事呢?”
族長眼裏精光乍現,緩緩開口,“徹明,既然你說此事是誤會,那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女子究竟是何來曆啊,我們陳氏娶妻納妾可不是什麼貨色都要的!”
陳決覺著有些不對勁,難道陸阮晴犯過什麼事,這從何說起?
大長老不屑地瞥了一眼陳祚,“尤其祚兒已經及冠,還尚未婚娶,如今納的這個妾便是第一個進門的,雖說入不了族譜,可也不能胡來!”
陳祚雖知道這些宗族老人對婚配等事極為注重,可卻不知竟嚴厲到如此地步,想收個丫鬟婢女做妾室都不成嗎?
“大長老,祚兒不敢胡來,陸阮晴雖身份低微,可卻是個清白的好姑娘,隻是以前命苦了些……”
“住口,”族長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你還在為那個女人說話,你當真是豬油蒙了心了!你可知那陸阮晴爹娘都是做什麼的?”
陳祚一愣,“她曾說過,她爹是賣了田地脫了奴籍的農民,她娘是勤懇的浣紗女,一家人雖日子清苦,但也算是老實本分……”
大長老從懷裏掏出一遝厚紙,直接砸在了陳祚麵前,“你好好瞧瞧!他父親是脫了奴籍的的農工不假,可他好賭成性,常要將他這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兒拿去換賭資,要賣給什麼瘸子、瞎子,你敢保證她是清白的好人家?”
沉默寡言的三長老也道:“她母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在沅河邊上攬客的妓女,竟說自己是浣紗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非要叫天下的浣紗女羞愧而死!”
聽了這些話,最先坐不住的是陳決,他立即起身將那遝紙撿起來,一張一張地翻開,待他看完,臉色已是煞白。
“這……這怎麼會呢!”陳氏宗族是最看不起青樓女子的,娶妻、納妾、收通房,都不許要青樓女子,就是不願玷汙了陳家的祠堂,擔心混淆了陳氏的血脈。
眼下大房唯一的男丁,竟然納了一個青樓妓女的女兒,這可如何交待?
陳祚接過那遝證據,也一張一張地看了起來,越看心中越慌,這陸阮晴竟敢如此欺騙自己,怪不得對房中之事如此有心得,叫人上癮。
大長老瞪大了眼睛,咄咄相逼,“我且問上一問,這樣的女子可老實本分?是否幹淨?她第一個進門若是生下長子,這長子又該享有如何地位?混淆了血脈,未來家主乃是一個外人,我等有何顏麵見列祖列宗?”
接連不斷的幾個問題,將陳決兩父子擊得是節節敗退,陳祚更是不解,就算是如此,難道納了一個妓女的女兒做妾就會混淆血脈?
陳決卻是知道,這二長老一心想幫扶二房,不過是拗不過族長,這才妥協,將自己奉為家主而已,心中卻是不服的。
族長也語重心長地看著陳決,“徹明,你應當明白我們的意思。”
陳決自然清楚,自己也是妾室所生,但母親受寵又是長子,年輕時倒是四個兄弟裏最出類拔萃的。後來父親的原配夫人生下陳恒去世,自己的母親才被抬為正室,因此自己才成了陳家家主。
也多虧二房陳恒入仕稍晚,否則以他的官職加上他的嫡子身份,陳家如何能輪到自己做主?自己這個庶長子能做家主,陸阮晴若是生孩子也自是有可能成為家主。
“各位族老請息怒,此事乃是我兒受了蒙騙,實在不敢知罪犯罪啊!”陳決慌忙解釋,生怕因此事寒了族長的心。
二長老揮了揮手,“不必多言,叫陸阮晴來問話便是!”
陳決隻得答應,不一會兒,二房三房四房的人聽說族中來了人,便都齊聚大廳,向各位族老問安。
眾人寒暄了幾句,族長這才發現了少了一個人。
“鬆明,你家隱兒怎的沒來?”
三老爺陳尋都險些忘記自己還有個兒子了,這一提倒是想起來了,“族長,大約是在哪貪玩,還不知家中來了貴客,不必管他,隨他去吧!”
族長眉毛一擰,“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祚兒、宿兒都在,連若柳、杏菱、玉穗、玉眉這些女兒都在,你家隱兒身為三房唯一的男丁怎能不到場?速去喚他!”
陳尋點點頭,便派人去請,小齊氏卻是嚇得魂不附體。這小雜種昨日才挨了毒打,今日若是被帶到這裏,豈不是要露餡兒?唯願管家能想辦法搪塞過去。
陸阮晴已被帶到,可族老們遲遲不開口審問,陳杏菱倒是有些不明白,轉頭小聲去問孟氏。
孟氏笑了笑,“這族中長輩最是看重血脈,這男丁最為重要,咱們陳府就這麼三個男丁,眼下這是在等陳隱那個傻子,接下來在此教訓陸阮晴,也是要給你哥哥同陳隱提個醒,陳隱不來,他們自然不會開始,明白了嗎?”
陳杏菱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層關係在。
不一會兒,去找人的小廝便回來了,說是陳隱生了病,臥病在床不能前來。
族長站了起來,臉上陰沉地可怕,“鬆明,你兒子病得下不了床你卻不知,還以為是貪玩才未曾到場,我就覺著奇怪,隱兒從小性情溫良,孝順聽話,怎麼不來見我等,原來是生了重病!你這個父親究竟是怎麼當的?”
陳尋亦是急得滿頭大汗,大聲嗬斥小齊氏,“隱兒病了你怎的不告訴我,你是怎麼當家的?”
小齊氏慌了神,“請各位族老息怒,妾身已請了大夫看過了,隻是得了風寒並無大礙,過幾日便會痊愈,夫君不必擔憂。”
原本話說到這,換做一般人便也就罷了,可族長今日卻是咬緊了死不鬆口。
“三房就這麼一個延續香火的,你們也不知好好嗬護,隱兒親娘沒得早,你們又如此疏忽,實在叫人心寒!往常回鄉祭祖也甚少見他,既如此,咱們便一同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