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軌之心

一路衝到二層，薛荔便迎麵撞上一隊穿著曳撒的人。

那群人帶著麵具，見薛荔衣服眼熟，一下就拔刀攔在了薛荔眼前。

薛荔一下停住，忙道：“我不是，是有人逼我換了他的衣服，他在四層！”

一群人正在排查，一聽薛荔如此說，那些人立刻提刀，衝進了船艙。

人一走，甲板上的譯萊譯慎就衝了上來，紅著眼道：“小姐沒事吧？怎麼有血？”

薛荔看到二人，腳軟了一下，攀住譯慎，道：“是何三的。他圖謀不軌，結果被那個人射穿了腦袋，是那時候濺到的。”

她攏住身上寬大的衣袍，問道：“你們沒事嗎，那些土匪呢？”

“我們沒事，剛剛我們下來，那些土匪便反悔了，想要抓我們，鏢師們護著我們，卻還是不敵，後來不知怎麼地，江邊忽然飛過來一隊人，就是剛剛那些，把土匪全殺了。”譯萊眼淚汪汪，“他們是朝廷的人，說他們在追查殺人如麻的重犯，問我們有沒有看見，是小姐遇上了嗎？”

殺人如麻……

薛荔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幸好……”

幸好那個人沒有不軌之心。

她剛才太緊張了，現在回過神了，倒覺得剛剛那個人不是壞人。

早先她嚇得嗓音沙啞，他才不知道她是女子，後來知道她是女子了之後，他反而態度就沒有那麼強硬了。

雖然她還是讓他看到了身子，但一切都不像上一輩子一樣。

至於去驛舍……

這身衣裳，無論是手感還是布料，都是上乘的。她能猜到，那個人非富即貴。

越是貴人，牽連到的東西就越多。

若是能作為一張牌使用，那是最好；可要是被發現，她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以那個人給她的印象來說，以她的本事，無法利用他。

這身衣服，還是不要留著為好。

一把火燒掉衣服的第二天，陳家就來了信。

信裏說，他們已經知道船上發生的事，已經讓人趕往她在地方。

信裏的說法十分模糊，想來也是因為陸芫晴並不知道何三和她相處期間發生的事。

她並未受到玷汙，但還是授意了昏倒的兩位鏢師，對來打探的陸芫晴，說譯慎譯萊離開後他們就昏倒了，見何三靠近了她。

陸芫晴知道這件事，如獲至寶，旁敲側擊地用安慰來試探是否確有其事，她當然順著她想要的結果，含糊其辭，避而不談。

她一貫不喜歡被人安沒有的名頭，這個反應，讓陸芫晴確定何三和她真的發生了什麼。第四天她們下船的時候，來接的人臉色都很可憐她了。

“小姐受驚了吧？這一路當真是辛苦了。”來接的是陳府的二管家趙筆，薛荔了解過陳府大概的狀況，知道這是陳府二夫人孟氏的人。

薛荔疲倦地搖了搖頭，露出緋紅的眼眶，像是哭了好幾次一樣：“不辛苦，隻是有些累，多謝叔叔關心。”

倒是個乖巧的孩子。趙筆歎了一聲，道：“小姐可不能叫我叔叔，小的不過是陳府的二管家，您若不嫌棄，叫我趙筆就好了。”

“那我便叫趙叔。”薛荔揉了揉眼，“趙叔，姑母在信裏說了會讓堂兄來接我，怎麼隻有你？”

“少爺去國子監了，今天要上課。”趙筆解釋道，卻沒什麼底氣，“本來大夫人是想親自來接您，但家中有事，絆住了腳。但左右都是一樣的，不興師動眾，小姐也不會引人注目。您攜薛氏遺產上京，傳開了，也不好。”

薛荔聽話地點了點頭，眼中卻微微冷了冷。

看來她帶遺產投奔的事，薛家上下都已經知道了。連一個管家都知道說傳開了不好，那想必，薛家內部也是這麼說給他們聽的。

如此早就開始算計侵吞她爹娘留下的東西，陳家……好樣的！

帶著一箱箱東西上了馬車，薛荔看著一條條她走過無數次的街道，吸了一口氣，手背就讓陸芫晴捂住了。

“姐姐不要難過，不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一邊。”陸芫晴聲情並茂地同情薛荔，“這並非姐姐的錯。”

薛荔想要抽手，還是忍耐了下來。

故作傷心地點了點頭，她像是試圖忘記那段不好的回憶，和趙筆詢問起京中的物價，又問到趙筆的工錢，還有薛家的人際關係。

趙筆是二夫人孟氏的人，說話偏向二夫人一些，但到底因為薛荔是大夫人薛氏的侄女，他也不敢說薛氏的壞話，反而是挑剔三夫人小齊氏，和四夫人歐陽氏更多一些。

薛荔聽著，偶爾給些反應，又深入下去，打探到一些後宅的風聲。

馬車緩緩行著，到了陳府，已經有人在門口等著了。

是陳氏的長女，三小姐陳若柳，和三房嫡出的二小姐陳杏菱。

車一停，陳杏菱便迎了上來，直接瞧著她道：“這就是薛荔，薛妹妹吧？”

薛荔揚眼看著她，嘴角不露聲色地揚起了一抹冷笑，疑惑道：“姐姐怎麼知道我？我從未見過姐姐。”

陳杏菱一怔，陳若柳已經把她別開：“是阿娘和她說的，你二姐姐許了人，正在學管家，生怕接錯了人，反複問了好多次阿娘你的樣子，再認錯豈不是要貽笑大方啦。”

停一停，她後知後覺道：“你也不認識我吧，我是你……”

“三姐姐陳若柳。”瞧陳若柳奇怪，薛荔微笑，“我原來就覺得姐姐親切，聽你說‘阿娘’，猜出大約是姑母，那不是三姐姐若柳，便是四姐姐若月了。”

薛荔當然不是猜的，這高宅大院的陳家，哪一個算計她，欺辱她，做了幫凶，她都記得。

陳若柳點了點頭，笑道：“我確是若柳，你若月姐姐正在中廳陪著阿娘張羅接風宴，所以就隻有我和你二姐姐在這兒等你。你這廂到了，就和我們一道進去吧。”

被撇開的陳杏菱聞言，立馬伸手向薛荔：“是啊，咱們一道進去……呀！”

話沒落地，陳杏菱突然就被陳若柳擠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