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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南風舊相識還有南風舊相識
長亭落雪

第19章

皇宮梁上賊

但又總覺得皇帝初到時的喜愛之情是真的,不然在李昭玉飛身救人後,不會那樣蹙眉,或許帝王之術的考量和方才分析的心境兩者皆在,隻是賀南風隻知其二,不知其一罷了。

她頓了頓,道:“那你預備怎麼辦?”

前塵時沒有海外之舞,沒有賀南風故意摔倒提醒,而李昭玉也依舊沒有進淩祁後宮,她此前不知其中因由,如今想來,前塵時李昭玉必然也做了什麼,來避開帝王謀事。

李昭玉果然一笑,毫不在意道:“我自然有辦法。”

那樣的淡然處之,那樣的胸有成竹。賀南風有那麼刹那的錯覺,仿佛眼前高挑的黑衣少女是那指揮若定的大將,能為君談笑靜胡沙,也是那飄逸自在的俠客,事了拂衣去,千裏不留行……

這個女子實在太過強大,讓人不由就生出仰慕敬佩。她眸中清亮,情不自禁喊了聲“昭玉姐姐”,往前邁了一小步,隨即,便見那文武雙全智謀無雙的未來南陳太後兀自一怔,看著自己露出錯愕、懷疑、拘謹的淡淡不知所措來,竟向後悄悄退開。

賀南風燦然失笑,心覺如此強大聰慧卻又對稍微細膩些的情感,都尤其笨拙的李昭玉,實在可愛至極,笑得幾乎前仰後合,再抬眸時,就發現李昭玉雪玉般的臉頰泛著莫名其妙,斜目直視,眼光睥睨。

賀南風連忙收了笑,恢複從前端莊溫婉,一麵接過暖爐,嘴裏道謝。

李昭玉依舊打量著她,片刻,道:“你方才那樣摔倒,可有想過萬一我沒有多管,你可就毀容了。”

旁人不知,她卻見到賀南風刻意伸手拉扯宮女衣袖的,無非想將事態放大,也將她的本事放大展現給皇帝看到。如果她沒有出手,那壺開水下來,對方這張小仙子般的臉,隻怕最少也毀去一半。

不過是以為舞曲害她被皇帝看中而已,便值得這樣冒險麼?李昭玉心中遲疑,等著賀南風回答。

十歲的少女淡淡一笑,眉眼溫柔:“習武之人救護弱小,不是大義所在麼,南風相信昭玉姐姐不會叫人失望的。”

李昭玉微微一頓,沉寂片刻後,也低頭笑了笑。雖無言語。但賀南風能感覺到,兩人間已比方才相見時,距離和防備少了許多。

今日入宮赴宴,真是重回後最幸運的一天。

當然除了探望阿釋。想起淩釋,賀南風不知不覺露出溫柔笑意,李昭玉從側臉看去,當真如南風知意,美玉無瑕,不由暗道,文敬候酸腐歸酸腐,養的女兒確實別具一格,名字也取得極好。

也許時間耽誤得久了些,兩人出來時便見那宮女雖然依舊在同紅箋閑話,眉宇之間卻難掩焦灼之色,看到賀南風同李昭玉連忙迎上,勉強笑道:“奴婢這就領兩位小姐回花園。”

賀南風笑了笑,道:“不打緊,我們自己回去便是,你先去忙吧。”

宮女似有猶豫,賀南風繼續道:“今日人多,皇後娘娘不會注意的,就算問起,我說讓我你先走的便是。”

宮女這才道了謝,一麵後退著,到轉角時便快步離開。

李昭玉看著對方背影消失,方回頭向賀南風道:“你這丫頭,又在打算什麼。”

她明顯是在那宮女身上看出了些什麼,故而刻意叫對方先走。那宮女也是著實著急,顧不得考量許多就迅速離去。

賀南風一笑,精致的眉眼居然顯出幾分促狹來:“昭玉姐姐不如跟我,一起去一探究竟?”

李昭玉微微蹙眉,便聽對方繼續道:“你我現在回去,也是看其他小姐獻藝,乏味得緊,不如紅箋先回去,我們往宮裏轉轉?”

見對方不答,遂撞著膽子拉住李昭玉的衣袖,語態撒嬌:“昭玉姐姐,去嘛去嘛——”

李昭玉霎時汗顏,趕緊一麵躲開,一麵答應下來。轉眼見小娘子一臉得逞的笑容,居然也生不起半分不快,隻得暗自無奈搖了搖頭。

於是紅箋先回禦花園,兩個小姐一齊往那宮女離開的方向跟去,外頭重重宮殿林立,叫李昭玉正覺難以找到行跡時,卻發覺賀南風仿佛早知對方會去何處,輕輕鬆鬆七彎八拐,就果然看到了先前領路的宮女。

她依舊有些神色焦急地站在紫微宮偏殿的一從湘妃竹旁,背靠小風亭似在等候和尋找什麼,右手一直放在腰間,仿佛護著一件珍貴之物。

李昭玉赫然想,方才賀南風看出的蹊蹺,應當便是她腰間微微鼓出的東西。可她又是如何知曉對方會來此處?

“這是個廢棄的冷宮。”她道,側頭看向賀南風。

據說紫微曾是一個極得寵妃嬪的宮門,後來因為行巫蠱之事被淩祁廢棄,囚禁宮中,後來抑鬱而死,紫微也就此荒廢。

雖說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宮中總有傳言道宮裏半夜常有女人哭聲,嗚嗚咽咽叫十分可怖,還間或有戲曲吟唱,跟那妃嬪在時一模一樣。於是宮裏很少有人踏足紫微,便是白天必要路過,都盡量快步繞開。

這個宮女來紫微做什麼,看模樣還是駕輕就熟,仿佛經常與人相約在此。

賀南風笑了笑,一麵示意好生在牆邊隱藏,一麵低聲道:“昭玉姐姐難道不曾聽說過,宮中常有物品失竊。”

皇宮偌大,成千上萬人員來往,有首飾器物遺失本屬尋常,但近年來卻是各宮妃嬪貼身名貴之物頻頻失竊。上回懿貴妃禦賜的紫玉鐲被竊後皇帝震怒,下令徹查,但統領李霄闔,也就是李昭玉的大哥調查將近半月,也沒有什麼結果。

賀南風這話的意思是,眼前30來歲的宮女,便跟皇宮失竊有關?

李昭玉頓了頓,向那宮女看去。又等了約摸一盞茶的時間,方見一個太監模樣的人從頹牆外走來,徑自朝宮女快步而去。

“你怎麼才來?”宮女道,眉眼盡是不悅,“這樣耽擱叫皇後身邊人發現,我會被懷疑的。”

太監道:“我已來過一回了,是你不見。這是第二回過來。”話語中氣十足,一看便知是個假太監。

“唔,”宮女氣勢便弱了幾分,解釋說,“方才那賀家小姐跌倒,更衣的時候多費了些時間。”

“賀家小姐?可是賀南風?”

宮女點頭,對方繼續道:“可有出事?”

“險些被開水燙臉,不過被李家小姐救了。”

“呃。”

好似莫名其妙的一段插曲就此揭過,兩人隨即步入正題。宮女從腰間取出一物遞給對方,道:“快送出去罷。”

李昭玉愕然,因為那物竟是嫣貴人裙上的翡翠禁步,方才還見對方戴著,怎會眨眼間就到了這宮女手中?難不成她真有通天的偷竊本事,能叫對方。叫滿座眾人毫無察覺地拿走貼身之物?

側頭看向賀南風時,卻見對方嘴角微勾,好似一切果不出所料般,神情淡然。

“昭玉姐姐”,她道,“該你我現身了。”

隨即不待李昭玉反應,便拉著她走出牆根,向竹林旁的兩人高聲笑道:

“姑姑難道不知,什麼叫見者有份麼。”

那一男一女被嚇一大跳,回頭見到兩人走來各自麵色一怔,半晌才緩過神來,看著賀南風一臉不可置信:“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賀南風笑得溫柔和煦,款款答道:“見姑姑走得急切,南風還以為出了急事,這不帶著昭玉姐姐前來幫忙。誰知正好遇到姑姑發財,南風便想,既然見者有份,也不該藏著掖著不是。”

太監便看向了宮女,眼神中頗有責備。宮女又急又氣,瞪著賀南風道:“你們要如何?”

賀南風還未回答,身旁李昭玉已冷冷道:“宮中失竊,都是你們所為?”

從方才交談可以看出,偷竊的肯定不止這一兩人,而是一個團體,否則不可能從偷盜到運送以及隨後兌現環環相扣,一絲破綻都不曾留給李霄闔。

隻怕這鬧鬼的冷宮,也不過是其掩人耳目的手段,好方便在紫微中交貨勾兌。

兩人不答,隻冷冷看著她們。那宮女眸中泛起淡淡殺意,叫周遭溫度似乎都寒了幾分。

李昭玉察覺,自然不放在眼裏,一邊賀南風竟也毫不在意,淡然笑道:“姑姑方才可是見過昭玉姐姐身手的,便是你有隔空取物的飛天本事,若真動手,隻怕也逃不出這方圓數尺。何必白費心思,渾傷和氣呢。”

“你,”宮女想要反駁,又看了看李昭玉沉寂下來,算是無奈默認。

賀南風這才打量著對方,繼續道:“我之前聽皇後娘娘身邊的人管你叫白芷,那南風也喚你一聲白芷姑姑罷。”

白芷看著她,滿目不知對方意欲何為的困擾,蹙了蹙眉,又看向李昭玉,畢竟對方兄長正在調查失竊之事,父親金吾大將軍李延廣又是負責京畿安全的,如今被李家人遇上,自然無話可說。

李昭玉也有幾分不解,既然是皇宮偷竊案的罪魁禍首,便該扭送禁衛軍交給皇帝處理,何必與這兩人再費口舌?然雖是覺得不必,卻終究還是沒有打斷賀南風的話。

“南風聽說,在北燕南陳中都布有一股江湖組織,名字叫做未光。”賀南風踱開兩步,繼續道,“未光二字出自《易經》屯卦,‘屯其膏,施未光也’。意思是施予未廣,即上位之人恩澤不夠。未光中人便懷著這份信念,自恃正義而為劫富濟貧之事,一開始隻在民間,後來發展到兩國高門皇族,通過將皇室貴物偷出轉賣,來救濟窮人孤寡。”

白芷兩人一怔,這樣隱秘內部之事,她一個官家小姐如何知曉?

李昭玉也是一怔,難以置信地側頭看著賀南風,隻覺這個十歲的少女仿佛將世間萬物都了然於心般。難道這些,又是從書裏看來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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