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後竟栽在了魏行舟的手裏。

我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是皇後，更是他的舅母。

我為他罔顧人倫、剔骨燃血，散盡一身神力。

最後得到的，卻是他手握神骨的威脅：[衛清晏，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野史記載，篡位奪權、殺伐果斷的魏帝，卻在民間四處尋找一個愛喝梨花釀的女人，逢人便問，狀若瘋魔。

1、

一夜之間，叛軍攻入皇城。金鑾殿內，皇上被推倒在地，脖子上架著兩柄明晃晃的鋼刀。

[要想你們的皇帝活著，就拿你們的皇後來換。]

他們不要皇上的命，他們要的是我。

叛軍押著內侍太監，帶了兩個宮女找到長秋宮，伺候我沐浴。

華清池內，霧氣氤氳，我赤身裸體地泡在水中，一旁侍奉的宮女戰戰兢兢。

殿門推開，隔著屏風，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向我走來，身後跟著五六個披盔戴甲的軍士，躍躍欲試。

八年不見，魏行舟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衛清晏，你可想到會有今天。]

城破那一刻，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國破家亡，後宮嬪妃、三千宮娥皆要淪為玩物，遭人欺淩。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一雙大手將我從池中撈起，下一刻，我陷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一身長袍遮擋住我的身子。

魏行舟將我抱到後殿，強行壓在床上，狠狠吻下來。

他的觸碰充滿暴戾，似野獸在狂亂地宣泄。

而我的身體，則像一片饑渴的土地，瘋狂地攫取。

混亂中，我聽見魏行舟沙啞的嗓音：

[舅母，你可還滿意。]

2、

我叫衛清晏，是寧國皇後，也是岐山神女。

先皇昏聵無道、天怒人怨，百姓民不聊生。如今的皇帝、當時的東宮太子沈明，偷了供奉於皇祠的尋仙石、拿著一紙婚貼，上岐山求娶神女。

外祖母點了頭，十六歲的我便下山，做了沈明的太子妃。

後來沈明順利登基，江山穩固。

我對沈明說：[神女無情方可澤被蒼生。我能做天下人的皇後，卻做不了皇帝的紅顏知己。]

沈明是尊重我的，願意給我自由。

我便選擇了後宮中最偏僻清淨的冷宮，一住就是五年，不曾踏出一步。

對於我來說，冷宮與岐山並無不同，隻是換了個地方消磨時光。

直到行舟的出現。

那年他剛六歲，誤闖後山，一身狼狽，肉嘟嘟的小臉上帶著淤青，兩顆眼珠似星辰閃爍著，怯生生地問我，可以捉池塘裏的魚嗎。

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孩子，也從未被人這樣接近過。

他自稱是大臣家的書童，陪少爺到宮裏聽學。名喚行舟。

自此每逢初一十五，國子監開堂講學之日，他都要溜到我這裏玩耍。

我並不在意，他玩他的水，我讀我的書。

不知何時開始，被他纏著，清冷的宮牆裏漸漸有了歡聲笑語。

我說在我的故鄉有漫山的梨花，他就偷摸帶進樹苗，在園中種了幾十棵梨樹。

我說梨花釀味道好，他每年都采梨花釀了酒，埋在梨樹下。

我說你身體孱弱，該好生將養。

他便學了劍，梨花飄落的時節、他為我劍舞翩翩。

他種的梨樹在冷宮安了家，他也在我心裏悄悄紮了根，隻是那時我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