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一道亮橘色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消防員衝破重重火場，把我救了出去。

樓下已經圍了很多人，大家都心有餘悸的看著我，在我耳邊議論，

“孩子的爸媽呢？”

“宋天風不是今天特意說要給她女兒過生日嗎，怎麼沒看到他人？”

吳阿姨從她家裏跑出來，給我披上了一身衣裳。

我的衣服早在火災裏被燒得破破爛爛，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燒傷。

她把我摟在懷裏，又怕會弄疼我的傷口，隻敢虛虛的環著我。

“曉玉，你沒事吧？你爸媽呢？”

我一張嘴，一口黑沫從我嘴裏噴出。

周圍人慌了神，著急把我送到醫院。

剛要聯手將我送上擔架，一直隱藏在人群中的爸爸突然站了出來，他滿臉焦急，

從吳阿姨中奪過我的身體，

“曉玉，曉玉，你沒事吧。”

我的傷口被他死死的壓在身上，膿水破裂，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尖銳的疼痛。

“爸爸，爸爸，我痛！”

“閉嘴！”

他麵目猙獰，低聲訓斥我，再抬頭，眼眶微紅，滿眼淚光。

“宋哥，先別抱著小孩哭了，先把她送醫院吧。”

“不行！”

他斬釘截鐵的拒絕，轉而又發現自己的態度可能太過生硬，柔和了語氣，

“我是說，她隻是一點小傷，沒必要上醫院？”

“什麼小傷？你沒看到曉玉的臉已經紅了一片了嗎？女孩的臉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她以後破相了怎麼辦？”

吳阿姨著急的樣子，恨不得把我從爸爸手裏奪過去，可他是我爸，是我血脈上的親人，而吳阿姨不過是一個外人，她沒有任何資格替我爸爸做出決定。

局勢一下僵持了起來，救護車就停在一邊，但爸爸死活不願意送我上去。

他說，

“小傷而已，回家養一養就行。”

“我家姑娘皮糙肉厚，臉上的上對她算不了什麼。”

他的話，讓我萬念俱灰，也讓小區裏來看熱鬧的人漸漸起了疑心。

“怎麼回事？天下哪有父母看見自己女兒傷成這個樣子還不著急的？”

“我聽說，剛剛消防員進他家的時候，還看見他家門被反鎖了，你說奇不奇怪，他就出去買點東西，還把門反鎖了。”

有好心人見情況不對偷偷報了警，警察趕到這裏的時候，

人群裏突然又冒出了一個人。

是我的爺爺，他現在不應該正在鄉下陪我奶奶，還有趕過去看他們的媽媽弟弟嗎？

他拽緊了我的手把我從爸爸懷裏奪出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

他已經推著我上了救護車。

“曉玉傷得這麼重了，怎麼不去醫院？我帶她去，誰都不許攔我！”

爺爺攥我的手下了死力，可我不敢喊痛，

因為我看見，爺爺轉頭看我的眼神，比爸爸還要凶狠。

3

我在醫院慢慢清醒，傷口的痛苦讓我痛不欲生。

我屢次想睜開眼，又耐不住身上的疼痛，沉沉睡去。

恍惚間，我聽到了爸媽交談的聲音。

“都怪你，你怎麼不等她被燒死再離開呢？現在好了，房子沒了，咱還得給她交一大筆住院費，我就知道她是個喪門星，有她在，家裏一天都不得安寧。”

爸爸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我有什麼辦法，我在那守著，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故意要害死的她嗎？我這張臉還要不要？早跟你說，你來，你來，比起我，她更喜歡你，要是你在，她肯定連電話都不打。”

“我才不想跟她呆在一起呢，看見她那張臉我就煩，要不是當初有人說家裏非得有個女兒才能生兒子，她以為我能留下她嗎？”

“現在好了，全小區都知道我們想害死她，所有人都看著我們呢，養她這麼大，一點用都沒有，怎麼辦哪？”

“我怎麼知道，煩得要死。”

兩個人的爭吵聲不斷在耳邊徘徊，我聽著，忍不住眼角濕潤。

原本淡漠的希望也完全湮滅，躲在被子裏，我緩緩漏出一絲冷笑。

爸媽沒等我傷好全，就把我接回了家。

他們笑眯眯的摟著我接受了小區裏的捐款，對外還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蠟燭，導致家裏著火。

我絲毫不反駁，站在爸媽中間，接受小區裏的人用同情的眼神，摸摸我的頭，然後轉身離開。

他們知道真相又能怎麼樣？

爸媽始終是我的爸媽，隻要他們咬定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這個孩子又能做什麼呢？

小區裏的人對我最大的幫助，就是給爸爸媽媽捐一些錢，期待他們能對我好一點。

家裏用這筆錢重新裝修了房子，兩間臥房，爸媽一間，弟弟一間。

我沒有找到我的房間，隻能問媽媽，

她把裙角從我手中抽走，臉上寫滿了對我的嫌棄，

抬頭示意旁邊的狗窩，

“你的房間在那，從此之後，你就跟狗睡，這個家再也沒有你的位子。”

她的惡意來得直接又鮮明，絲毫不顧我也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