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有人來接你了,你可以走了。」
這扇關了三年的大門被打開,透出微弱的光亮,我眯了眯眼。
一陣刺痛。
三年前,我出了車禍,分明是毀了容,可是妻子卻鋪天蓋地的發文章,說我死了,並且立刻給我大辦了葬禮。
然後,她終於讓她心中的人,光明正大的住進了我們曾在的房子中。
她恨我,恨我耽誤了她那麼久,恨我讓她們有情人不得在一起。
三年的熱臉貼冷屁股,我已經心寒了,本想著就此作罷,可是,她竟然恨我到這個地步。
她把我關進了實驗室,那是她們公司的一個研究項目,而我,作為實驗體。
她說,若我能為公司做出一點貢獻,也算看得起我。
於是,三年無外人來訪,見不到光亮,秘密進行,每天麻木的運作,機械的運轉。
睡著睡著,就被抬上了實驗台,強烈的光照著我,讓我感到恐懼。
手臂上滿是針孔,我隻能看著我的血流出體外。
有時是取一塊骨頭,有時是打斷又重新接上。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研究什麼,我隻知道,疼痛感在我身上已經很微弱了。
我反抗過,一開始我瘋狂的摔東西,砸了他們的器具,於是他們生了氣,將我泡在不明的水中,充滿臭味,放進去毒蟲。
一連幾天,我不能出來,就被泡著。
臉上被塗滿黏糊糊的藥物,我隻感覺臉刺痛不已。
研究進度緩慢,上頭施加壓力,他們就把怒火發泄到我身上,各種工具在我身上施加。
鞭打,綁捆,上吊…
永無止境。
他們私下找了女人進來,將我捆住,放在中間。
她們在我身上擺動,滿是動情,我動不得,隻是想吐。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周圍全是強烈的燈光,我被層層扒光,供別人欣賞。
他們像個瘋子一樣,從我的身上獲得快樂
我沒有一絲自己的尊嚴。
唯一的念頭,就是我的父母還在等我。
我想親自告訴他們,我還活著,我想好好孝順他們。
可是時間已經很久了,我有些記不清了,我不知道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害怕我忘記了,於是我在床邊的牆上,用力的刻下兩個字,活著。
隻是活著。
有時痛苦至及,我也曾期待過我喜歡的她能來接我出去。
模糊中,她向我伸出手,告訴我她帶我走。
當我伸出手時,就會被江從南推開「你在妄想什麼?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然後畫麵突轉,是李錦惡狠狠的臉「沈灼,我親自送你進來,親自接你出去,好不好啊!」
我害怕的蜷縮,放聲大哭,我愛之人送我進深淵。
當這扇門再次打開,原來已經三年了。
我步履蹣跚,一步一步向外走去,門口是李錦和江從南,他們站在光中,仿佛我才是那個企圖沾染的人。
我仰著頭,伸出手想去觸碰落在我身上的光。
卻被打斷「沈灼,進去三年一無是處,還把自己整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廢物!」
我沉默不做聲,將頭埋了下去「我們也算夫妻一場,我今天心情好,你父母的葬禮,我準你去。」
我耳朵嗡嗡的,下意識開口「誰的葬禮?」聲音嘶啞。
「你父母的,兩人鬱鬱而終,一同去了,也算有伴。」
我猛的抬頭,死死的盯住李錦「鬱鬱而終?」
開口卻無聲。
她頓了頓「怎麼了?」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驟然大叫「我能讓你去,已經很給你麵子了,別不識好歹。」
身邊的江從南也附和道「就是,別給臉不要臉,對了,我忘記你你毀容了,早就沒臉了。裏麵的日子,不好過吧!」他一臉玩味。
我想發聲,感覺喉嚨在隱隱作痛。
「關久了,話也不會說了,就是了,沒有關不住,養不好的狗。」江從南的話,讓李錦皺了皺眉,但是她也沒說什麼。
「走吧。」
我跟在他們身後,他們大步流星,兩人並肩而立,而我在後麵一步一頓,仿佛走路都不會。
耳邊傳來他們的對話「你看看他那張臉,真是惡心。」
「是啊。」
惡心嗎?不隻是臉吧!
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的。
這副身軀,好像不屬於自己。
來到葬禮上,人寥寥無幾,也不風光。
當初得知我和李錦在一起,鄰居都說我攀上了高枝。
唯有父母,讓我追尋自己的幸福。
他們說能看出我很喜歡李錦的,一見到她,我不自覺的的笑出來。
是啊,我喜歡的女孩,她怎麼又會知道,我將她放進心中那麼多年。
可是她恨我啊!
她恨我毀了她的幸福,現在她如願了,我也後悔了。
我想哭,可淚水卻出不來,整個身軀已經麻木了。
我渾身發抖,重重的對著父母磕了三個響頭。
「是我沒有好好孝順你們,下輩子你們別再遇見我,去找一個好的兒子。」
我久久不起身,久到李錦來拉我「沈灼,夠了!你看看你這幅樣子,裝模作樣給誰看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怎麼了?」
「不是嗎?」聲音嘶啞。
「你說什麼?」李錦錯愕。
「不是嗎?就算你恨我拆散了你和江從南,這三年也夠了吧,你把我送進實驗室,我遭受的所有,夠消除你的恨嗎?」
我拿起一旁的刀抵住脖子「這樣夠嗎?可以遠離我嗎?」
她神色倉皇「沈灼,你…」
沒等她說完,我用力的劃了脖子。
「快叫救護車。」我聽見李錦的呼喊和匆匆的腳步。
血濺了靈堂,但是這不是我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