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女生向淩鬱告白了。
這學期第十三次。
即便知道他有女朋友,她們也依舊前赴後繼如狼似虎。
好在我早就習慣了,畢竟不準他公開的人,是我。
——
有人上前扶住了哭哭啼啼的妹子,同時含嗔帶怨地輕瞪了淩鬱一眼:「來來去去還是那套說辭,你好歹換一個理由呢?也不知道給女孩子留點麵子。」
謔。
那不是表演係係花嗎?
看她嬌軟的眼神親昵的語氣,有情況啊?
我有些興奮起來。
淩鬱要劈腿了?那我豈不是可以正大光明跟他分手?
顯然,覺得他們有一腿的不止我一個,聯誼現場一下就熱起來。
「喲喲喲~怎麼就輪到你去安慰了呢?正宮味兒好濃啊。」
「他不給的麵子你來給是吧?」
「還有人不知道我們係花係草是本屆校內最配情侶第一名嗎?爆殺第二兩千多票!」
「那他倆還來聯誼幹嘛啊?專程給咱撒狗糧嗎?」
「還不是為了給咱班撐場子?要不然這對璧人早自己約會去了!」
……
起哄聲亂作一團,不知是誰推了係花一把,叫她險些跌倒在淩鬱身上。
我立馬掏出手機對準那邊,隻等著他倆抱在一起就立馬按下快門當做他劈腿的證據。
誰知淩鬱就跟穿著溜冰鞋一樣身法流暢地避開了。
嘖,真是可惜。
「我都說我有女朋友了。」
他還是那句話。
有人不以為意地調笑:「是是是,入學以來你都說了快上百遍了,誰還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啊。」
另一個女生笑嘻嘻挽著係花的胳膊:「他的女朋友就是你吧?你倆是不是早就暗度陳倉了?」
係花慌亂搖頭,窘迫又羞澀地紅了臉,看了淩鬱一眼道:「你們不準胡說!我才不是他女朋友!」
「害羞啦害羞啦!」
起哄聲更大了。
我看著淩鬱漸漸難看的表情,心裏不知為何感覺有些不妙。
我聽到他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係花附和:「就是就是,你們再胡說我要生氣啦!」
其他人便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淩鬱的臉色簡直已經黑成鍋底。
接著他抬起頭來像是在找什麼,我心裏咯噔一下,不動聲色地試圖轉身。
可隻一秒他就看定了我。
接著在萬眾矚目中,他分開人群大步朝我走來。
摸了摸我手裏的酒杯,直接抽走:「你胃不好,不要喝冷的。」
他仰頭喝光了那杯酒,轉身對那群目瞪口呆的雕像說:「我先帶我女朋友走了。」
昏沉燈光下,我看到係花慘白的臉,和死死盯著我的眼睛。
淩鬱居然真的有女朋友。
這個消息當天晚上就傳遍了學校。
一夜之間,校園網上全是我的資料和照片,各式各樣的審判迅速堆成高樓。
「普得我不敢相信」
「淩鬱有戀醜癖?」
「鮮花插在牛糞上」
「拿司雅來比都是對司雅的侮辱,勸淩鬱趕緊去看眼科」
這還是比較好聽的點評了,還有更不堪入目的,我看了都險些以為我是個不配活著的醜陋大怪獸。
而等他們過足了癮,強烈抒發了自己的迷惑不解後,論壇上最終得出了比較靠譜的結論——「我覺得淩鬱就是不想公開和司雅的關係,隨手抓了個人來當托。」
這個解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偶有一個不同意見也被無視了。
我躺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無視了淩鬱發來的消息,給這個帖子點了個讚,湊足了6888.
正要去看下一個帖子,宿舍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我的下鋪舍友衝進來,一手將飯盒砸在了我床上。
我目瞪口呆地跳起來,眼睜睜看著飯菜在我床上灑得一片狼藉。
「你瘋了吧?」
「你才是瘋了!」她怨恨地盯著我,「你真的是淩鬱的女朋友?」
「……」
我這才想起來,她也是淩鬱的暗戀者,經常在宿舍裏痛罵司雅不要臉。
「你整天在宿舍裏看我對他犯花癡,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
淩鬱從小就是個發光體,就算性格孤僻一點也不影響他光芒萬丈。
所有人都愛慕他才是正常的,這有什麼可笑?
可室友顯然不覺得我有那樣的覺悟,她眼圈發紅地盯著我,還要惡狠狠地說什麼,卻被我手機裏的聲音打斷了。
「昭昭,你沒事吧?」
不光室友,我也呆住了。
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剛才跳起來的時候,淩鬱的語音電話剛好打來,我應該是不小心按到了。
也就是說,他全都聽到了。
我有些尷尬,他語氣卻很冷:「我馬上過來。」
「不用!」
可我話沒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
室友半晌才反應過來,就像受了天大的傷害一樣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你是故意的!」
邊哭還邊惡狠狠地對我說:「江昭昭你別得意!上一個得罪過司雅的人已經身敗名裂地退學了,司雅不會放過你的!」
意外得知這樣的八卦,我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隻發愁地盯著我的被子。
要知道我剛換床單,另一床還沒幹呢。
五分鐘後淩鬱趕來了。
舍友倔強地咬著嘴唇。
淩鬱看了一眼我的床,臉上冷得能結冰,這才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飾嫌惡地說:「是你幹的?」
大約被自己暗戀的人用如此厭惡的眼神盯著實在是一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舍友哆嗦著嘴唇,大哭著跑了出去。
淩鬱長腿一跨,輕鬆站到樓梯上給我收拾床單。
我則溜到下麵坐著繼續刷論壇,邊吃自己的瓜邊應付他。
「你別住宿舍了。」
「不住宿舍我住哪?」
「去校外租房。」
「和你一起是吧?」我冷笑一聲,「想得挺美。」
他不吭聲了。
手指一動,屏幕剛好刷新出兩個帖子。
「勁爆!就在剛剛!校草進女生宿舍樓了!」
「打假!江牛糞好像真的不是托,她名牌暗戀淩鬱的舍友被氣哭了」
「……」
江牛糞?
江牛糞!
淩鬱拎著收拾好的包走到我麵前問我:「我們出去買床單?」
我抬頭冷冷看著他。
「我說沒說過不想被人知道?」
「可我討厭她們明知道我有女朋友還一個個撲上來。」
我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身在福中不知福。」
「隻有你喜歡我才是我的福氣,別人的喜歡我都不要。」
我最煩他跟我說這些肉麻話。
從小就這樣,明明是個有情感障礙的冷血鬼,卻老跟在我身後昭昭昭昭的喊,害得別人還以為我是他家童養媳。
天知道,我隻是他爺爺撿廢品時撿來的孩子。
在去到他家之前,我輾轉在城市的橋洞和各家醫院的輸液室裏。
而在去了他家之後,不到兩年的時間,他的父母就出車禍去世了。
爺爺傷心過度,也很快撒手離開。
我是個災星。
他不該和我在一起。
流言越來越甚囂塵上。
除了外貌的貶低之外,又加了些新的東西。
他們開始說我是個富二代,用錢和權勢威逼利誘,淩鬱才逼不得已做了我的男朋友。
他們還說我私生活不檢點,跟好多校外校內的男人亂搞。
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親眼所見。
大中午的,在第一天應聘上崗的奶茶店聽到我室友的聲音。
因為角度看不見另一個跟她談話的人,隻聽見她說我衣服穿的地攤貨,用的相機卻都是十幾萬的:「網上的不是謠言,她就是很臟,淩鬱肯定被騙了。」
「真的嗎?」另一道聲音溫柔動人,帶著擔憂,「那淩鬱……」
「淩鬱絕不可能是因為喜歡她才和她在一起的!」
「誰知道她用了什麼下作手段?」
我聽得好笑,正要從櫃台上抬起頭,便聽語氣激動繼續道:「司雅,不會有人不選你而選她的!淩鬱要做演員,而你家有傳媒公司,他怎麼可能不選你?」
「你說什麼呢?什麼叫選我……我,」另一道聲音慌亂極了,最後隻輕輕歎一口氣,「和我的家世沒關係,我隻是擔心淩鬱,哪怕不是因為喜歡,卻也會跟著名譽受損,要知道這一行最怕的就是名聲臟了。」
「那你就更應該把他搶過來!」我室友語氣激動,「畢竟如果是你的話我心服口服,我相信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可江昭昭算什麼?她怎麼配得上淩鬱!」
「你……你快別說了,我們隻是好朋友!」
「淩鬱可從不輕易跟人做朋友,你是最特殊的一個!」
我默默趴回去,拿配料表蓋住臉。
下午淩鬱來找我去食堂吃飯。
自從公開過後,他就完全肆無忌憚了。
隻是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司雅。
我終於能看清這位係花——不,現在是校花了,她剛剛拿了校花投票的第一名。
的確很漂亮,甩我幾條街,聲音也好聽,和我中午在奶茶店聽到的一樣悅耳。
「昭昭是嗎?」她笑著衝我眨了眨眼,「上次的作業淩鬱幫了我的忙,所以我打算請他吃飯,剛好聽他說要來找你,我就厚著臉皮一起來了,你不介意飯桌上多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