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我的愛人好像並不悲傷。
隻是日日守著我的骨灰盒。
當指針停在午夜十二點,他走進墓園靜靜看著我。
靈魂消逝時,他未分給我半分目光,當我真正消亡,
他卻守著回憶過完一生。
我時常思考生與死的界限,就像此刻冰冷的手術台上,我躺在上麵,臉白得像死人。
白布蒙上,好吧,已經死了。
我歎氣,活了二十三年就這麼死了,有點虧。
手術室門打開,果不其然母親聽到我沒被救過來後,哭得肝腸寸斷。
「我的孩子啊!」
我低頭,身體漂浮,搞怪地蹭到母親旁邊「哭什麼,皺紋都哭多了。」
我左右晃晃「我不是在這活得好好的嗎,別這麼傷心。」
母親肩膀搭上一隻手,蘇時然站在旁邊,沒說話。
我跟他對視「你別趁我不在欺負我媽啊。」
男人沒有反應,隻是感覺眼眶紅了些。
我以靈魂的姿態跟隨她們。
醫院長廊哭聲遍地,我在前頭慢悠悠飄著,時不時看到幾個遊魂在病房門口站著。
我和他們打招呼「幹嘛這麼頹,死後更要開心!」
那條阿飄看我一眼,翻了個白眼「你後腦勺都冒血了,還開心啥。」
我一摸,一手血。
「出車禍,後腦勺著地,不冒血還不正常呢!」我無所謂地說著「反正也不疼。」
我回頭蘇時然走得很慢,母親被攙扶,我絮叨起來「瞧你們這樣子,開心點。」
我飄回她們麵前,伸手想牽母親的手,卻直接穿過身體。
我擺擺手,第一次當阿飄還不是很熟練。
火化時,我趴在火化爐邊上,眼睛瞪得滴溜圓「這火感覺燒得挺旺,怪不得能燒成灰。」
我轉頭,母親突然發瘋般朝火化爐的方向跑,聲音淒厲悲切,在殯儀館中撕開一道裂紋「我的孩子啊!怎麼死得不是我啊!曉曉啊!」
蘇時然緊緊抱著母親的身體,淚水落下又迅速消失。
母親急喘幾聲呼吸後,脫力暈了過去。
喪事結束,我和親朋好友站在我的墓碑前。
幾日的勞累,母親已經將眼淚哭幹,無神地盯著我的墓碑。
我盯著墓碑上的遺照,看向蘇時然有些哀怨「幹嘛給我選這麼醜的照片,醜死了。」
蘇時然消瘦許多,我倚在他肩膀,雖然很快就透過身體,但我不介意。
能以靈魂的姿態待在他和母親身邊,已經很知足了。
我看著天上飛過的小鳥。
「但是,還是好想能繼續活著。」
心中想著,蘇時然淚水忽然落在地麵。
我抬頭看他,後者察覺不到我的存在,我踮腳偷偷親他一下。
「蘇時然,別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接下來幾天蘇時然陪母親待在家裏,母親情緒一直不好,蘇時然也沒覺得不耐煩,耐心地幫黎沁女士料理家務。
一周後,蘇時然回到我和他住的公寓。
他打開門,客廳安靜。
「林知曉。」他叫了我一下。
我跟在他後屁股,下意識回一句「我在啊。」
想著他聽不見,我不免有些遺憾,但男人卻勾起唇角。
他沒有開燈隻是走進臥室,然後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