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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來人,給朕砍了他!”帝王暴怒,桌上的酒盞瓜果悉數被拂在了地上,叮當的碰撞聲打斷了悅耳的絲樂聲。
將士卻在守衛衝上來之前,一頭撞在了殿內的盤龍柱上,臨死口中還怒罵著“昏君!”
皇上和美人們被壞了興致,沒有再繼續作樂,各自不滿的回了自己的宮殿,而我也隻能先回自己的房間。
回去的路上竟有清香飄來,我才發現拐個彎不遠竟然就是禦花園,我看著一角落裏不起眼的幾叢白花,慢慢走了過去。
這一日的晚霞紅的似血,染紅了奢靡皇宮半邊的天空,是不是也染紅了半邊的大漠黃沙。
畫作止筆的最後一日,大殿縈繞起了一股若有如無的清香,隻是清香在滿殿的脂粉香和酒香中被忽略了。
畫作被幾個太監展開麵朝上方,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紛紛呈現驚豔之色.
皇上龍威盡顯,而美人們環肥燕瘦,各個體態不一,卻人人被捕捉到了最美的一麵。有個美人略素的裙擺上,竟然還有大片的芍藥開放,平添了幾分妖豔,至於晴貴妃,她額間的痣被巧妙畫成了花鈿,桃花灼灼,美不方物。
見畫如此,晴貴妃竟情不自禁的走了下來,撫上了畫卷,我捏緊了手中的畫筆,指甲刺進了手掌,卻渾然不覺。
這時有美人提議將畫掛在大殿之內,以便日日觀賞,皇上欣然應允。
我慶幸得以全身而退。
我出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我的畫筆扔下了萬丈深淵,這樣畫筆的另一側是尖銳匕首的秘密,誰也無從知道了。
“砍了!砍了!”這兩個字成了我的夢魘。
想到邊關疫情肆虐,終日難安之際,我決定前往邊關,心裏想著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我依舊女扮男裝,背著研磨好的草藥出發,一路上民不聊生,竟然連樹皮都已被剝淨食盡,還有百姓已在食用去世之人。
我終於到了邊關,這裏沒人知道我曾經是個畫師,更沒人知道,我是已逝神醫陸懷唯一的徒弟。
知道邊關苦,隻是我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根本不是藥材短缺,而是壓根就已經沒有了。
我到的這一日將士們正好交戰回來。
一片哀嚎痛喊聲中,我包紮醫治了一個又一個的傷患。
在傷患隊伍裏,還有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竟然斷了一條胳膊。
我滿是心疼的小心翼翼給他包紮,他忍著疼痛,大大的眼中卻蓄滿淚水,他問我,“哥哥,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等打完仗回家,奶奶和姐姐看見我這樣,會不會不要我了?”
我強忍歡笑安慰著他,“不會的,你是勇敢的大英雄,她們會以你為傲。”
他的眼中盛滿了亮光,忽而又滅了,“那萬一仗打敗了,我拿什麼臉見她們?或者萬一我死了,她們怎麼辦?”
我突然想不出任何讓他充滿鬥誌的話來,那樣的君王,我如何鼓勵他去拚命。
他用僅剩的那隻手抓住了我的衣袖,“哥哥,我是雪雲鎮的人,若萬一我死了,哥哥以後路過那裏,麻煩幫我去看看奶奶和姐姐,告訴她們我沒有丟她們的臉。”
我將已包紮好的斷臂幫他用衣袖遮住,點頭應好,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滑下,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雪雲鎮我已路過,那裏橫屍遍野,瘟疫橫行,整個鎮子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