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今晚要侍寢,要您去伺候”
這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每次罰跪,都是他來宣的旨。
被叫來的嬤嬤們給我畫著最美的妝,梳著時興的發髻,精心挑選從內到外的每一件衣服。
其實再美的妝再厚的粉也已經蓋不住我毫無血色的臉了。
每一次皇上招嬪妃侍寢都會喊我盛裝打扮來伺候,哪怕是個官女子,也要我跪地一整晚伺候。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羞辱,但每次公公來宣旨,小桃都是擔心不以,生怕那會我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被大轎抬往養心殿。
我剛下了轎,就聽到裏麵的嬉戲打鬧聲。
是我許久沒聽見的皇上的聲音,和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
我站在店外不知進與不進。
“娘娘,那是新晉封的元良妃。”
“小桃呢?”
“在殿外等候,娘娘,你還是趕緊進去,誤了時辰皇上可要發脾氣了。”
我簡單的邁著步子跨過了店外一個又一個門檻。
嬉笑聲越來越近,我也走得越來越累。
身上的衣服好重,好重。
常年在雪地裏罰跪,我的膝蓋早已壞掉,走幾步路就覺得疼,鑽心的疼。
我艱難的移到皇上起居的內殿。
隔著一層層薄紗,是兩個人影。
我的母親身份卑微,但也懂禮數,我不是沒有母親教的野丫頭。
我來到床前,沒有任何猶豫,輕輕扶著地麵跪下。
“參見皇上”
我將交叉在腰間的手舉過頭頂,磕頭。
我看不見兩人的動作,但聽聲音,頓了一下。
“皇上,跪著的就是皇後嗎?”
“愛妃怎麼對她很感興趣?”
“皇上,人家可聽說,皇後是後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讓她這麼跪著,臣妾可受不起?”
“愛妃金枝玉葉,在朕心裏什麼都受得起,隻要你想,皇後算什麼,你就當她是洗腳的奴才。”
他笑了,笑聲很輕蔑。
我趴在地上沒有動,皇上還沒讓平身。
“皇上不愛她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個妓女生的種,也配我喜歡,她生來就不配,隻配和她娘一樣。”
你們以為我會難過?我第一次聽確實很難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看著熟悉的臉龐,看著脫了稚氣更加堅毅的嗣允,我不相信,那個誇我唱歌好聽的嗣允,抱著我的嗣允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像現在受罰一樣跪在相府,我跪在嗣允腳下。
我本來抱有幻想,隻要他相信我說的話,那個在圍場走丟的女孩,那個在洞穴中給你唱歌的女孩是我江瑜而不是江琬。
他是愛我的,隻是認錯了。
我挪動著僵掉的膝蓋,一步一步,我伸手,終於勾到了他的衣角。
“嗣允,嗣允,是我,你還記得嗎,你給了簪子,是我”我像隻為了討好主人的狗,我滿含熱淚,我一遍一遍的祈求。
他像石柱,沒有任何動作,雪越下越大,落到了他的發絲,落到了我靠過的肩頭。
“唰”他打開了我扯著他衣角的手。
“你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你就這麼想當皇後嗎”
他的聲音很小,像紙燒完的灰燼,飄起來,又落下去,很絕望。
我看著他,慢慢走向正堂裏放著的,江琬的屍體。
是走嗎,是拖,他一步一步拖到了門前。
接著是台階,一下兩下。
“噗”
周圍所有人,幾乎在一瞬間,一擁而上。
嗣允吐血了,他還差最後一級台階。
他像直挺挺的屍體,倒了下來。
第二天,我被封為皇後,正宮之禮,十裏紅妝,抬我入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