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穿過他的鎖骨,似乎也觸碰到他的靈魂,被他鎖骨上的文身燙得生疼。
原本我是不想給他做文身的,一直到後來我都在後悔,生怕他鎖骨上那個小小的蝴蝶會影響他以後考公考編。
那是冬天的時候了。
那段日子裏謝淮之經常會到我的文身店裏來寫作業,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裏。
剛開始我還覺得這樣對他不好,但驅趕幾次未果,又被他甩了無數張得了高分試卷後逐漸放棄。
那時候我一度以為他和我一樣,沒有父母。
於是每當他可憐兮兮地問我能不能收留他一會時,我都會心軟。
那個冬天元旦前我去醫院裏交過費,兜裏隻剩下兩百塊錢,祈安是最聽話的孩子,他從來不主動向我要求什麼。
隻會在我去看望他時伸手撫摸我的臉,心疼地說:“南佳姐,你又瘦了。”
出醫院後我走到一家水果店,想要給祈安買些水果,卻在巷子口處看見了謝淮之。
以前我總想著,像謝淮之那樣好看又真誠的少年,即使現在經濟上會有些窘迫,但在交際上一定會過得風生水起。
直到我看見他再次落魄地躺在陰暗的角落裏。
身上的校服上被踢滿了灰色的鞋印,額角的鮮血順著臉滑下來,最後沒入殷紅的唇瓣裏。
雪洋洋灑灑地飄到他身上,冷得他蜷縮顫抖。
我喊他:“謝淮之。”這是我記憶裏第一次這樣正式喊他的名字。
他似乎是瑟縮了一下,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我,反而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臟汙的雪裏,聲音悶悶的:“別看我,求你了。”
雪花飄在空中,為我和他之間隔出一層朦朧的屏障,我聽不清他的聲音,卻能清楚地聽見他的心跳。
快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了一樣。
口袋裏的兩百塊錢最後還是為他買了藥品繃帶。
我沒有追問他發生了什麼,這樣的年紀,還是要給他私密空間。況且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謝淮之在我給他上藥的時候眼睛都不眨地盯著我看,半晌突然笑出聲:“你說你是不是我的救命星?”
我被這句話嚇得停住了動作,看著他右手中指上因為寫字磨出來的老繭,好學生估計不明白這樣的話很容易引起誤會吧。
“我覺得我們倆相克。”
說完這句話後謝淮之倒是沉默了很久,無論我再問什麼他都不說話了。
等到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他又突然出聲:“相克也行,起碼說明命裏有彼此。”
“沈南佳,等我以後掙大錢了,就帶你離開這裏。”
十八歲的謝淮之到底是什麼時候把我放進未來的計劃裏的,我不知道,隻是那時候的我是沒有未來的。
我隻想要努力掙錢,續上祈安的命,至於以後,我甚至不敢去想。
那天晚上謝淮之求著我在他的鎖骨上文身。
我擰著眉拒絕:“你以後的路還長,別顧一時起興。”
可他卻將自己的領口扯下,露出自己精致漂亮的鎖骨,低頭和我的額頭抵在一起:“南佳,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永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