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獨生女。

剛和父母攤牌，這輩子不打算結婚生子。

我媽崩潰，大罵我不孝。

我爸卻露出笑容。

「還好我早有準備。」

他塞給我一個男嬰。

「這是你親弟弟，以後得靠你養活。」

……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六十歲的媽媽完全僵住，臉上還掛著來不及擦去的眼淚。

「老李，你在跟我開玩笑吧？這孩子是哪裏來的？」

「玩笑？」

我爸振振有詞：「你聽聽你養出來的女兒剛才說什麼？她不打算結婚生子，那我們家不就絕後了！」

「還好我早有準備。實話告訴你們吧，外頭的女人給我生了個娃。很爭氣，是個帶把的。」

我媽難以置信：「老李，你背著我在外頭有人了？你要拋棄這個家？」

「那倒不至於。」

我爸臉不紅，心不跳。

「放心，我沒打算和你離婚。跟外頭的小姑娘隻是玩玩，交易關係而已。以後這孩子就掛在李清英名下，做她的兒子好了。」

如此荒誕的想法，我媽竟然猶豫了。

我爸趁機加了把火，拉著我媽的手大倒苦水。

「要是讓老街坊同事知道李清英不肯結婚，咱們的臉不都丟幹淨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才在外頭生了小寶......」

我爸信誓旦旦地保證，外頭找的女人身家清白。而且對方明確表示不會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最後再給我媽戴上一頂高帽。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老趙，我們處了這麼多年感情好得很，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對吧？」

我媽的神情變了，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還真的轉過頭來勸我：「小英，你爸，他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孩子都已經生出來了，就由你帶著。」

「這樣外人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也不會說閑話。有了孩子，你不結婚，也隨你。」

我簡直被氣笑了。

我爸和我媽都是老師，少年夫妻結婚四十年。平常我媽是個有潔癖的，外頭穿過的衣裳都不允許放在床上。

現在我爸明晃晃地背叛了她，甚至在外頭搞出了私生子，我媽都可以一笑了之。

為的，就是不讓我這個女兒被人說閑話。

感情這種事，還真是複雜。

我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

懷裏的嬰兒聽到動靜，「哇哇」大哭起來。

我媽被勾起母性，滿臉慈愛地輕拍著他後背。

「哦，小寶不哭，以後這就是媽媽。這是爺爺和奶奶，我們都會愛你的。」

我聽著反胃想吐，把孩子往她懷裏一送。

「這就是個私生子，你不介意頭頂綠帽，要養你養。」

我爸氣得跺腳，破口大罵：「你看看，這是什麼態度？對自己親爸都這副樣子。」

「你這麼大把年紀，背叛我媽，在外頭搞出私生子，還好意思說我？」

我媽居然抬起手，作勢想要打我。

我絕望地後退半步。

大概是刺到了我媽的痛處，那一巴掌最終還是沒落下來。

倒是我爸氣急敗壞，抄起雞毛撣子就想像小時候一樣打我。

我媽攔住他：「老李，小英都快三十了，還打她傳出去讓人笑話。」

這句話有治療瘋病的奇效。

我爸停手，黑著臉。

「小寶馬上要上戶口了，你跟我一起去派出所，上到你名下，身份寫養子也可以。」

我媽忙著和稀泥，拉著我的小臂。

「小英，聽到沒有。你爸都讓步了，順著他一點。」

我試探著問道：「要是我不配合呢？」

我爸冷哼一聲。

「那就離婚，你們通通都滾出去。小寶是我兒子。」

「以後我的所有東西，都是小寶的！」

*

這大概才是我爸的心裏話。

介意我不結婚隻是假象，他真正介意的，是沒有自己的兒子。

我並不意外，看向我媽：「他要把財產都分給私生子，你也沒有意見嗎？」

我媽嘴唇哆嗦著，勉強撐起一個笑。

「不可能的，你爸那說的都是氣話。他養了你小三十年，心裏肯定還是念著你的。聽話，按照你爸說的做。」

自欺欺人，說的應該就是我媽這種人。

既然都提到錢了，也不怕再攤開來說清楚。

我問我爸。

「你今年六十五，這孩子看著還不到一歲。你打算拿什麼東西養他？」

我爸振振有詞。

「小孩子好養活，給口飯吃，養到成年就行了。」

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很難相信是從我爸嘴裏講出來的。

我想到他以前教書育人的樣子，越覺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無比陌生。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和你媽害有些退休金。再不濟，你在公司不是也做到高管了嗎？」

我憤憤：「那你就是想把養孩子的責任推給我？」

我簡單算了筆賬。

等孩子成年，我爸媽就算還活著，基本也沒有什麼自理能力了。

到時候無論我想與不想，我都得供著這個孩子。

我爸冷笑：「還不錯，總算想明白了。實話告訴你，我谘詢過律師了。」

「哪怕你不肯認小寶，他隻要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等我們走了以後，你都得養他。」

我爸坐在躺椅上，悠哉悠哉。

「小英，你想不背責任，是不可能的。小寶已經生出來了，你逃不掉啦。」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想動手打人的衝動。

「媽，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這件事，你也覺得應該這麼處理嗎？」

我媽偏開頭，半天說不上話來。

我的心漸漸冷下去。麵上反而升起個笑容。

「好，既然我媽都沒意見，我白撿一個孩子，也不好說什麼。」

我爸站起身，激動不已。

「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兒。這周就去把小寶的戶口上了。」

我看了眼手機，點頭。

「這周五我可以調班休息半天，就上午去吧。」

「還有，我剛剛查了一下，小孩子落戶需要下麵這些材料。」

我爸拿出老花眼鏡，眯起眼看了半天，不耐煩。

「這個字怎麼這麼小，戴著眼鏡都看不清。」

我貼心地替他讀了一遍。

「新生兒落戶，需要攜帶出生證明，父母身份信息......這些材料都有嗎？」

我爸愣住：「材料倒是都在。那個女人好騙的很，拿到手不難。我早就做好準備，都拿回家了。」

「可就是......這樣豈不是沒辦法把小寶弄到你名下？」

我打破他的幻想。

「理論上來說，隻能在孩子父親或者母親名下。」

我爸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落在那個女的名下可不行，我不是白費力氣了？」

「那小寶就掛在我戶口本上！」

*

完全沒有跟我媽商量的意思。

分明是借著我的事情發揮，替自己出軌還搞出私生子的醜事找借口。

我爸沉浸在喜悅裏，嘴裏念念有詞。

「戶口本要添一欄了，長子。哈，我老李也有兒子了，看那些人還敢不敢嚼舌根！」

我媽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她搓著手，無所適從。

視線落到躺在沙發上的孩子身上。

孩子依舊在哭，她卻沒有伸手去抱他的意思。

我爸聽到哭聲，轉頭埋怨：「老趙，你耳朵聾了？小寶在哭呢，趕緊抱抱他哄一哄。」

我媽臉色一變，看了我一眼，遲疑半天還是伸手抱起了那個孩子。

走來走去來回哄著。

我爸聽著心煩意亂，揮揮手：「你抱著孩子去裏頭，關上門，吵死了。」

無話可說，我媽天生是個軟弱性子。再加上她這幾十年裏，事事都依賴我爸。麵對這種羞辱，都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

這孩子要是真的留下來，肯定全是我媽在帶。我爸這個混蛋，連一分力都不會出。

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管不著。但後續會涉及到我的利益，無論如何，這孩子不能留下。

我問我爸家裏的戶口本在哪裏。

我爸伸手一指：「家裏的事情都問你媽去，我可不管。」

我媽一邊哄著孩子，一邊領著我到房間。

「第二個抽屜拉開來，最下頭的就是家裏的戶口本。」

家裏所有的證件，幾乎都放在這個抽屜裏。我媽做事情仔細，一疊疊分門別類的，碼得整整齊齊。

我仔細一頓翻找，果真在倒數第二層發現了綠色一角。

那個私生子的出生證明！

「找到沒有？要不你抱著孩子，我來找？」

我媽還真是個操心命。不過這私生子，我才不會碰他一根手指頭。

我抽出那份綠色紙，快速掃了兩眼，記住上頭的信息。

「砰」一聲，我爸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神色慌張。

「我，我差點忘了，裏頭有的東西......我來拿吧。」

原來他也有害怕的事，我更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還好我聽到他笨重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把那張紙又塞了回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這裏頭東西也太亂了，正好，我找不到，爸，你來吧。」

我走出房間，我媽也跟著走了過來。

她猶豫著：「小英，真的要按照你爸的想法來嗎？」

我覺得好笑，沒有接話。剛才她還鐵了心站在我爸那一頭，這麼快就反水了？

我媽歎氣：「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受點委屈沒有關係。我隻是擔心你。」

她說：「小英，本來你是我們的獨生女兒，以後我們的財產都是你的。可現在戶口上在你爸名下，你多了個弟弟，那以後......」

我的心被揪了一下。

原來我媽也清楚家裏多個私生子對我的影響。她委曲求全的，都是為了我的利益。

我看著半頭白發，走路都顫巍巍的小老太太，手裏還抱著個不停哭鬧的大胖小子，心裏不是滋味。

「媽，你等等。」

我伸手拉住她，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出了我的計劃。

未婚生的孩子落戶，可以跟父親也可以跟母親。孩子既然已經生出來了，也沒辦法塞回去。總不能一直當個黑戶。

我知道了孩子母親的相關信息，想聯係上她，看看對方的態度。

我媽的眼裏滿是擔憂：「不會有危險吧，萬一那個女人不是個善茬呢？」

我輕輕搖頭。

「不會，我倒是覺得，李東是個混蛋的可能性更大。」

「出生證明上寫得清楚，孩子的母親，隻有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