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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出車禍醒來後,給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浩浩,我是奶奶,你女友想害你的命!”

我奶奶五年前就死了!

……

女友出了車禍,我接到電話後匆匆趕到醫院。

在急救室外等了整整一夜。

得知女友被搶救回來時,我謝天謝地,跑回家,給女友燉了雞湯帶過來。

女友父母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徐浩昨晚辛苦你了。」

女友是獨生女,她父母也很好,不嫌棄我貧困,說隻要我好好對待他們的女兒就行。

我和女友走過了大學四年,卻差點在畢業時陰陽兩隔。

一想到這,我就有點後怕,還好女友被救過來了。

我忍不住去握她的手,冰涼的,和她指間的戒指一樣涼。

這個戒指是我送給她的。

為了這個戒指,我在暑假期間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前胸貼後背,直到戒指戴在她手上,她展露笑容那刻才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我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

一夜沒睡的我眼皮子開始打架,我趴在女友的病床邊睡著了。

眼闔上之前,我想的是,希望笑笑醒來時,保溫盒裏的雞湯還是熱的。

夏天的暑意還未消,外麵依舊豔陽高照,可病房內意外的陰冷。

我被凍醒了。

我無心再睡,看了一眼女友,發現她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

女友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依舊好看,纖長的睫毛撲朔了一下,像是要醒了。

我激動萬分牽住她的手,叫了她一聲,「笑笑。」

她睜開眼一臉迷茫,呆呆的。

我慌了,「笑笑你怎麼了?」

不會失憶了吧?

醫生說女友頭部可能會有輕微腦震蕩。

餘笑笑看了我一眼,眼睛慢慢眯起來,像是在辨認我是誰。

忽然,她眼睛變得精明起來,我直覺不好剛想收回手,她卻以更快的速度抓住我的胳膊,力道還極其重,長長的指甲直接刺進我肉裏。

而我也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打翻了雞湯。

想去收拾,這邊笑笑又緊抓著我的手,「笑笑,你這是……」怎麼了?

我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她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

「浩浩。」

我望著那雙眼睛打了個冷顫。

她說:「浩浩,我是奶奶。」

大概是因為情緒激動,她的胸口隨著呼吸加快起起伏伏,臉色也漲紅,完全看不見剛剛的蒼白。

不過奶奶這個詞,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了。

一時間,與那個人的死一起沉封了五年的記憶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我是從山裏走出來的,讀書爭氣,當年以全縣第一考到了大城市,是村子裏唯一一個大學生。

但我差點沒上成。

原因是我奶奶在我開學前夕燒了我的錄取通知書,還把我騙進柴房關了起來。

我拍打著門,讓她放我出去,她卻委屈地說我要是飛去了大城市就會像我爸那樣再也不會回來了,也就不會有人給她養老送終了。

看吧,她總是那麼自私自利。

明明當初叫我爸出去打工賺錢的人,是她啊!

我努力不去回想記憶裏那個刻薄自私的人,看向餘笑笑的眼睛裏帶上了擔憂,「笑笑,你是不是車禍傷到了腦袋?我去幫你叫醫生。」

隻是我剛站起身,她抓得更使勁兒了,血珠從她指甲劃過的地方滾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餘笑笑掐著我的手說:「找什麼醫生?我真的是你奶奶啊!」

「奶奶不在了,你就蠢成這樣,任由別人算計你啊!我的老天爺!」

她哭鬧著,一邊用另一隻手一下接著一下打我。

這是很熟悉的一個場景,隻不過當時被她抓著的是我媽。

那時,我奶奶剛得到我爸的死訊,她抓著我媽的手一邊罵一邊打,說她是個喪門星,克死了我爸。

如今仔細想來,這個場麵和現在女友打我罵我的場麵如出一轍。

更恐怖的是,我發現女友的麵貌竟詭異地和記憶中的枯朽容貌重合。

我癱倒在地上,不管不顧掙紮開她的手,奔出了病房。

在走廊裏,我停了下來,靠著一麵牆,捂著臉,手臂上滲著鮮血,滑到手肘再滴落到地上,餘笑笑的美甲確實給力,挖了我一大塊肉下來。

我不理解醒來的女友,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我奶奶?

我漸漸冷靜下來,回到了病房。

「你真的是李東芬?」

她見我不信就說:「你肩膀上有塊疤,以前那個地方是個紅色胎記。」

啊……對,我出生時肩膀有一塊胎記,她說肩膀上有胎記不吉利,就用刀子給我連皮帶肉割掉了。

一提起這個胎記,她喜笑顏開,又說:「幸好當時給你把那不吉利的東西給去了,我們村裏才出了你這麼一個大學生!」

久違的說話方式,令人作嘔的理論。

我覺得反胃,真正承認了這張熟悉漂亮的皮下,住著一個腐朽肮臟的靈魂。

考出小山村明明是靠我自己的努力,跟那塊疤有什麼關係?

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不僅跟她沒關係,她甚至還是我出村的阻礙。

雖然錄取通知書被燒了,但我當時隻要在規定時間報道,我是可以上那所大學的。

於是我一再向她保證一定會回來,不僅如此,我節假日也會回來看她,但她不信。

她害怕我從窗戶逃跑,還特地領著鄰居楊叔來給窗戶上木板。

楊叔看著我長大,知道我們家不容易,平時很照顧我,我吃不飽飯,他還會塞幾個饅頭給我。

但那天,我把玻璃窗拍碎了,弄得滿手都是血他都沒有管我,堅定地把外麵的陽光一點一點攔在外麵。

「浩浩啊,你奶奶也是為了你好,大城市裏人販子多,你一不小心就要被賣進煤廠幹苦力,不如老老實實留下來。」

鐵釘嵌入木板的聲音和鐵錘與鐵釘相撞的聲音持續了好久,直至整個屋子黑得隻剩門上的狹窄狗洞透出些許光亮。

她每次把飯從那個狗洞遞給我,一天一頓,我知道她是怕我餓死了,失去了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又怕我吃得太飽,有力氣逃跑。

我偏不如她願,她不放了我,我就絕食。

接連兩天,她晚上拿走的飯菜都是原封不動的,她氣得用腳踹了一下木門。

「你就那麼想跟你那短命爹去大城市嗎?」

我也來了氣,直呼其名,「李東芬你閉嘴!我爸沒死!不準你這麼說他!」

我不能承認我爸死了,不然那些人嘴裏『有媽生沒爹養』的孩子就真的是自己了。

她送的飯我一如往常一口沒動,或許真的怕我餓死,在我不吃不喝的第四天,她終於把房門打開了。

我抓住時機把她撞開,一溜煙逃走了。

當天晚上有很多人找我,李東芬拿著一把掃帚說找到我要打斷我的腿,一邊的人說:「你孫子可是村裏唯一一個大學生,你舍得打?」

他們不知道我的錄取通知書已經變成了一捧飛灰。

李東芬冷冷掃了他一眼,表情很可怕,那人立刻不出聲兒了。

屋簷下昏黃的燈光映著李東芬的臉很陰沉,「我要知道他能考上,當初就不該同意他去念那勞什子書,養不熟的白眼狼就想著爬出去,就是把他腿打折了,他也得留下!」

她真的會打斷我的腿,十歲那年,我放學晚歸,沒幹農活,她說我好吃懶做,用小臂粗的竹棍打我,還專打我的腿。

好在我命硬,腿也硬,沒骨折。

楊叔皺著眉,「行了,你們去出村的路口找找吧。」

他們不知道我躲在家裏的地窖,一邊啃著脆甜的生紅薯,一邊把他們的一言一行看在眼裏。

等他們走了,我卷了存了幾年的錢和櫃子裏一張泛黃的照片抄著小路走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山村,擺手說再見。

可惜天不遂人願,時隔五年我們又見麵了,她還霸占了我女友的身體。

「你不是在三年前就死了嗎?」

當時從家裏跑出來,錄取通知書被燒了,還錯過了入學時間,所以我隻能一邊打工一邊複讀,終於去了我爸所在的城市。

三年前,我上大二,不知道楊叔是怎麼找到我學校裏來的,他跟我說李東芬死了,讓我抽空回家祭拜一下。

他說李東芬死之前還在叫我的名字。

但我沒有回去,一次都沒有過。

她有些慌亂,「奶奶隻是想你了。」

李東芬應該不知道自己頂著我女朋友的麵孔說這句話有多麼驚悚。

我眼神冰冷,「你毀了我一次還不夠,還要毀我第二次嗎?」

「當初你想毀了我的前途,想要把我永遠困在那個小山村,現在你又要毀了我的婚姻?」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和她結婚了!」

我幾近奔潰大吼。

在我一句句的逼問下,李東芬像是被嚇到了,年輕的臉上透著不正常的蒼白,最後跌坐在地上。

我半蹲著看她,「就當是我求你,別搗亂了,把她還給我好嗎?」

原本破碎的一張臉愣了一下,過了幾秒像是活過來了,李東芬麵容激動,「不!不行,這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麵色一冷,「到現在了你還在演戲?」

「她想害你啊!」

環境詭異地靜默一陣,良久才傳出我的笑聲。

李東芬緊張地抓著我,「浩浩,我都看見了,她和一個短命男想偷你的壽命,你信奶奶一回,奶奶不會害你的。」

我收了聲,冷冷看著她,「你怎麼不會傷害我?」

「肩上的疤是你割的,腿是你打的,我熬了那麼多年,一邊做農活,一邊上學寫作業,隻是想出去見見世麵,連這點心願都是你銷毀的,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一樁樁一件件擺出來,讓我怎麼去相信她?

況且這四年餘笑笑與我同吃同住,恩愛異常,她怎麼會殺我?

李東芬流著淚,「我,我真的很後悔,不該把你逼走,但你一定別再用那盒軟膏了!」

我卻不想聽她的解釋,砰的一聲關上門。

隻是我剛出醫院,女友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看著來電顯示,或許我該叫她李東芬。

我沒接,把手機摁關機後,打了車回家。

回到家時,一夜沒睡的疲倦襲來,我倒床就睡。

醒來開機後,我發現我的微信炸了。

「徐浩!為什麼不接電話?」

「接電話!」

「你要是不接電話,婚也不用結了!」

「你今晚十二點前如果不來找我,那我們就分手吧!」

這語氣又和餘笑笑很像了。

我皺著眉,太陽穴的地方脹痛。

到底怎麼回事?

我看了一眼時間。

1:48。

我氣喘籲籲奔到餘笑笑麵前時,時間顯示00:00。

餘笑笑光著腳朝我跑來,她身體輕盈一躍,腿盤在我腰間,整個人掛在我身上。

「徐浩,我爸爸媽媽說你為了照顧我一晚上沒休息,我真的好感動。」

她笑眼盈盈,和白天判若兩人。

說著,她張唇就想和我接吻,我想起白天的事,哪裏親的下去?

單手托住她,另一隻手扶在她腦後,把她的頭按在我的肩膀上,言語試探,「你哪次生病我沒有照顧你?」

說著,我把她放回了床上。

「你對我最好啦,我還記得大一時,有一次我發燒了,你冒雨給我買退燒藥,還送到我宿舍樓下。」

「之後我們住在一起了,生病時,你更是陪在我旁邊,連課都不上了。」

她是餘笑笑。

但白天那個分明也是李東芬啊!

我一時陷入了迷茫,餘笑笑說了好多話我都沒聽見。

直到餘笑笑意識到我出神,她搖著我的手臂,「徐浩,我說我想吃草莓,你有沒有在聽啊!」

「在聽。」

她忽然怪叫一聲,「徐浩!你的手臂,怎麼受傷了!」

我瞥了一眼,是李東芬白天抓下的痕跡。

難道她對白天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女友很關心我的傷口,「我經常給你備的那瓶軟膏呢?」

我一愣,口袋裏觸碰到冰涼瓷瓶的手一頓。

我想起來李東芬對我說的話,鬼使神差沒有拿出來。

我幹笑一聲,「忘帶了。」

她一臉狐疑的看著我,我總感覺餘笑笑現在的眼神又有點不一樣。

幸好餘笑笑沒怎麼太在意,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一瓶,「沒關係,我這還有一瓶。」

說完,用棉簽給我細細塗抹在受傷的地方。

小小的瓷瓶,什麼包裝也沒有,我聞著它的味道皺起了眉頭。

餘笑笑輕輕笑了,「敷了這麼久還沒習慣這個味道嗎?」

確實不習慣。

這盒軟膏其實很香,但香裏帶著隱隱的臭味,讓我感覺弄這麼香是在掩蓋另一種氣味似的。

它很神奇,用我女友的話說就是包治百病。

祛痘止血療傷,它都能做。

我女友每天都會給我塗一些,就算沒受傷也塗,她讓我把它當做日常的香膏,還說喜歡這個香味。

所以我大學四年身上都帶著一種奇特的香味,但他們偏偏聞不出香味掩蓋住的那絲臭味。

餘笑笑把軟膏塞在我手裏,「下次可不要忘了塗,今天你身上都沒有這個味道。」

我猶豫一會兒還是把東西塞進口袋。

為什麼李東芬不讓我用這個軟膏呢?

是它有什麼問題嗎?

她輕輕摟著我的脖子,「車禍發生時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看著女友水潤的眼睛,有些動容。

不,笑笑是不會害我的。

我捂著臉,唾棄自己怎麼輕信了李東芬,明明她才是那個一直傷害我的人。

餘笑笑的傷好得特別快,而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李東芬出現在她身上了。

餘笑笑她爸為了慶祝女兒出院,在家裏做了一桌酒席。

「徐浩啊,多虧你一直照顧笑笑,笑笑才能恢複這麼快!」

我拉著餘笑笑的手,「應該的,照顧她是我的責任嘛。」

我剛說完,餘笑笑咳嗽一聲,我低頭關心道:「怎麼了?」

「嗆到了,沒事,我去上個廁所。」

趁她上廁所的功夫,餘笑笑爸爸跟我提起了我和餘笑笑的婚事。

其實這件事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我和女友一畢業就領證。

因為女友意外出了車禍,這事兒才耽擱了。

隻是我還沒開口,廁所裏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我心裏咯噔一聲,有了不好的預感。

急忙走進去,餘笑笑正拿著刀割自己的手。

還瘋瘋癲癲地說:「隻要她死了,你就不會有事了!」

我一把奪了她的刀,她哭著,顫顫巍巍,「浩浩,你真的要相信我,別和餘笑笑結婚。」

「我能出來的機會不多,你不聽奶奶的腿真的會出大事啊!」

餘笑笑她爸媽進來,看著一片混亂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不過沒什麼大事,我把餘笑笑送回房間。

餘有益再提結婚的事時,我卻借著餘笑笑還沒完全穩定推脫了。

李東芬出現的太奇怪了,結婚的事我要斟酌一下了。

但餘笑笑的母親卻以為我是因為她女兒出了車禍後不太正常,才不要她女兒的。

是以,餘笑笑她媽就衝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原本我以為你是個好孩子,原來也是沒心沒肺的白眼狼!我女兒隻是出了個車禍,情緒不穩定,你就不要她了?你對得起她嗎?」

她手上做了色彩豔麗的美甲,隻可惜與她那雙黑黃的手並不相配,扇過來時我隻感覺臉上有尖銳的疼痛,抹了一把臉發現出血了。

我抽了一張紙胡亂擦了臉,餘笑笑她媽越說越氣,到最後,直接用桌上的水果砸我。

把我趕了出去。

第二天,餘家父母拿著禮品敲響了我的房門,一同來的,還有餘笑笑。

餘有益麵容和藹,「昨天是你阿姨不好,笑笑情況不太好,你阿姨情緒難免激動了些,才打了你,我們都知道你對笑笑一片真心,叔叔給你送了一些禮品,你就不要和你阿姨計較了。」

我給他們倒了茶,「其實也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時期敏感,我不該去刺激伯母的。」

餘笑笑她媽欣慰,「我就知道徐浩這孩子懂事。」

她話音剛落,我就看見李東芬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餘有益的反應就穩重很多,「叔叔相信笑笑不會看錯你的,她現在隻有你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當場拍胸脯保證自己會對餘笑笑好一輩子。

但現在事情發生的那麼詭異,李東芬和餘笑笑共用著同一副身體。

李東芬前一刻甚至要用自殺來表示女友是真的要害我。

後一刻就情緒穩定地跟著餘笑笑她爸媽來我家。

她如果想保護我,不應該繼續抵製和我結婚才對嗎?

對,今天這個身體裏裝著的是李東芬的靈魂。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呢?

她的眼神和餘笑笑的,真的完全不一樣。

餘笑笑她爸媽走後,李東芬主動留了下來。

她想摸我的臉被我避開。

她放下手,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都是那個小賤人把你的臉弄成這樣,奶奶會幫你報仇的。」

我不耐煩,「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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