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廷來了，他踢開宮門，怒氣衝天。

在我麵前站定，前幾日那差點要了人命的幾處大傷早已痊愈。

他將我拽起來怒吼：“你明知道璃兒她因你受了驚嚇，非但沒有悔意也就罷了，竟然變本加厲扇她巴掌，斷她腕骨！你這個惡毒的妖孽！”

我猛地甩開了手，揪住他的衣領，“惡毒？”

“我何止惡毒？”

“惡毒的妖孽當年為了救你一條凡人賤命，在無水無食的昆侖山滯留兩月，求遍各路神仙 ！”

“惡毒的妖孽為了救你，在凶險的昆侖山連殺五魔，法力盡失！”

“惡毒的妖孽為了撿回你那奄奄一息的小命，自取妖心保你真龍天格，如今孱弱得連一名健壯的凡人男子都不如！”

我取下發間的玉簪狠狠插進他的心頭。

陸廷嘴角溢出鮮血，卻愣住了。

“不可能......”

嗬，我冷笑一聲。

鮮血染紅了麵前的衣襟，連原本的責罰也忘了，我看著他落荒而逃。

失去妖心的我疼得暈了過去。

在夢中，我再次回到了與陸廷相遇的那段時光。

那時我還是隻狐狸，在昆侖山與狼王搶食。

就在我奄奄一息時，一個渾身被金光縈繞的神仙救了我，僅僅捏了一個法術便趕跑了所有餓狼。

她將我抱在懷中，被神仙撫摸過的地方竟奇跡般痊愈。並告訴我，她是女媧座下神獸之一的朱雀。我天生具有靈氣，生來便是靈體，隻要潛心修煉，好好積累功德，往後定能飛升成仙。

潛心修煉我一日也不敢懈怠。

“可怎樣才算積累功德呢？”我問她。

她說：“行走世間，多多行善，便是積載功德。”

於是我遇到了那年被扔在昆侖山上的年僅十九歲的陸廷。

人已經死了，屍身被藏到草叢裏。

我本來視若無睹，昆侖山百年來詭譎多變，異常凶險。

可我還是救他了，割了我的血讓他身體不腐，剜了我的心讓他起死回生。

隻因朱雀說，讓良善之人死而複生是大功一件。

我帶著醒了的陸廷走出昆侖山，此後他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我。

什麼是愛，我不懂。

他不言，將我帶進了皇宮。

憑著我的妖心和精血，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人人都說他是真龍轉世，有真龍命格。

在殺掉其他的皇室子弟後，眾大臣紛紛上書立他為儲君，位及東宮。

然而誰也想不到，在外人麵前心狠手辣擁有鐵血手腕的四皇子，在我麵前卻像一個尋常人家的丈夫般，為我更衣，為我洗腳，為我蓋被。

西域的羊奶，中原的商人可望不可求，瑤華宮卻是源源不斷，宮人人手一杯，仿佛白水。

如話本中穿上如同鮫人之尾那般流光溢彩的珍稀淩鍛，瑤華宮中多得隨處可見，有時裁剪多了青霞還用來當做打掃衛生的抹布。

因我在壽宴上多看了兩眼漂亮點心，陸廷便召集天下所有名廚每日換著花樣做給我吃。

這天底下一切好玩的，一切好吃的，盡在瑤華宮。

皇帝被架空，大權掌握在他的手裏，那些大臣們想方設法來討我歡心隻為了能求一道聖旨。

每每夜晚我們二人相擁而眠，總能聽到他的一句句夢囈。

“昭玉，我們要相守一輩子。”

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得到了天下最誠摯的愛。

直到，易璃的出現。

她進了宮後，陸廷就不常來我這兒了。

他說，當初在敵國為質時，是易璃不離不棄照顧他左右，如今他是一國儲君，要將年少虧欠的全部償還給她。

我將來是要做皇後的人，應當大度。

縱然失落，可骨子裏生來的傲氣不允許我卑微地去祈求一個男人的愛，就算沒有帝王恩寵，隻要能保住如今的位份也能讓我在宮中體麵地活下去。

可我不犯人，人卻來犯我。

陸廷帶易璃去昆侖山，隻為了能在冬天要一件上好的狼裘。彼時我正在宮裏折剪花枝，突然傳來消息，太子和易璃被狼群襲擊，九死一生。

我趕到時用了最後一點法力將人救醒，他二人卻恩將仇報，陸廷一口咬定是我施法引來狼群想要害易璃性命。

失去妖心的我胸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