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正在倒酒的手一頓。
王秀芬也吃了一驚。
畢竟前幾天我還大有一股不讓我去念書我都能跟他們拚命的架勢。
王秀芬早就準備好一大段攻勢挑撥。
我爸連綁我的麻繩都已經備好扔在了桌角。
幾人蓄勢待發。
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王秀芬率先回過神來。
“小果啊,你能這樣想是最好。”
我爸眯了口酒。
“算你想得明白,女娃讀書是真沒用。”
“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他們那挑山工還缺人。”
“過幾天我就給你送過去。”
“對了,你媽上次又給你偷偷塞錢了吧?”
“別打量著我沒看著,把錢給我。”
看著嘴巴一張一合的我爸。
上一世被洪水吞噬的場景如在眼前。
我真想去灶台上拿刀砍他。
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惡心。
小時候他喝醉了酒就愛發瘋。
有次他把我媽摁在豬圈打得吐了好多血。
連鋪在地上的稻草都被浸透。
我飛奔進廚房拿著擀麵杖一杖悶在我爸頭上。
他吃痛回頭。
眼睛紅得嚇人。
一邊罵著兔崽子一邊就要上來打我。
是我媽拿起了柴刀將我護在身前。
他本來就是借酒發癲。
一見我媽真要拚命他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
他帶回來了村頭的寡婦王秀芬。
嚷嚷著要趕我媽出去。
我爸惦記著我那時已經九歲能做得了農活。
把我鎖在屋裏。
放出狠話說隻要我媽敢帶著我走。
走到哪他就打到哪。
讓我們日子過不下去。
那時候交通很不方便。
我媽幾次回村接我。
都被我爸打得半死。
一直到我上了高中去了鎮裏。
才能偶爾偷偷見到我媽。
十二年寒窗。
我好容易考上大學。
他卻讓我一個女娃去做那挑水工。
那挑山工要把水從山腳挑到山頂。
一趟就要走七千階階梯。
就連村裏的男娃都很少被送去。
我恨得牙癢癢。
指甲狠狠沒入我的手心。
還好。
我現在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你這是什麼眼神?”
“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敢這樣看你老子。”
爸爸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臉色陰沉下來。
不待我回答。
我弟趁我不注意,一把將我口袋中的手帕拿了出來。
“在這呢吧。”
“姐你也真是的。”
“爹平時對你多好,你還偷偷藏私房錢。”
我爸接過我弟遞來的手帕。
十塊,二十,五十
......
裏麵的紙幣有些都起了毛邊。
卻一張張疊好放得整整齊齊。
那是我媽攢了讓我去上大學的。
“還是耀祖乖。”
爸爸讚許地摸了下張耀祖的頭。
從中抽了一張二十的給他。
“拿著買糖。”
“謝謝爹。”
爸爸陰沉的目光掃過我。
“小兔崽子,還愣在這幹什麼?”
他扔了張十塊到我腳邊。
“去,給我再買瓶酒回來。”
“要是回來晚了老子打死你。”
我撿起地上的十塊錢。
學著我弟擠出一個不算熟練的笑容。
“爸,你別生氣。”
“你是家裏的頂梁柱,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這就去給您買酒。”
我爸的怒氣消散不少。
“這還差不多,趕緊去吧。”
“回來準你吃點花生米。”
張耀祖撇撇嘴。
“這樣上趕著準沒好事。”
“誰知道她會不會偷偷拿錢跑去鎮上。”
我心裏一咯噔。
張耀祖擠兌我早就已經是曆史傳統。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一下可提醒了我爸。
盡管十塊錢連去鎮上的車票都不夠。
我爸還是皺起了眉頭。
“耀祖你說的對,這樣,你跟你姐一起去。”
“讓你姐提東西,你看著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