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最值錢的有兩樣。
身子和樣貌。
我恰好兩樣都有,被富家子弟看上。
我不從,不願做人小妾。
他便殺我丈夫,殺我腹中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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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一舞,名揚乾城。
家裏有地,有珠寶,有鹽的皆來求娶我,樓裏的媽媽也勸我。
「你嫁過去,雖然隻是個小妾,卻也好過大半的人生。」
媽媽見我不語,還是滔滔不絕。
「你是沒看中錢,還是沒看中人,你要知道等你老了,這般好的待遇可就再也沒有了。」
「媽媽,王家的瘸腿少爺!我若是去了,您能收得一箱明玉珠子,李家的大老爺!要做我爹,我若是去了,您也能收得五十兩金子,還有那許家的等等……」
媽媽聽我胡言亂語,趕忙的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要出聲。
我眼裏滿是不屑,取下頭上的一支繡玉花簪子,這簪子前端鋒利的很。
隻是輕輕的劃過媽媽的手,就透出密小血珠。
她手裏吃痛,鬆開手,嘴裏叫罵著我,摔門而去。
我看她無能而怒,笑的發狂。
我現在是名揚乾城的玉美人,不再是賺不了錢被人嫌棄的洗衣小娘。
我知道她腿有舊疾,走的慢,我故意提高聲音。
「媽媽,如今你對我無可奈何,我自己的事情隻能我自己做主。」
「死丫頭明日你不去,我就叫人打斷你的腿,人家隻圖你的樣貌,不圖你健全,你一心挑釁於我,明日,便價高者得你!哼!」
媽媽冷哼一聲,一腳踹的門響。
我看著平靜的門,這次她是真的走了。
我才放鬆身體,手裏鋒利的簪子掉落在地,玉也摔的碎了。
明日還是得拖延些時間。
我嘴裏呢喃,看著地上碎了一小塊的玉簪。
明日若是拖延不了,我也就同這玉簪一般。
今日的太陽,映射到我的銅鏡上。
媽媽帶了十幾個聽話丫頭,趕來我的房裏,連拉帶拖將我拽我下床,推我到梳妝台。
媽媽一搖一晃的走到窗前。
打開封閉了一晚的窗戶,那光一下就進來了,把燭火的三分亮滅的明明白白。
那幾個丫頭拿起我的胭脂粉黛,就往我的臉上撲,哪知我這脂粉的稀貴。
媽媽見我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的丫頭給我上妝,對我說教。
「我的好丫頭,今日來了個橫府的少公子,人長的好看,家世也是不錯的,年齡隻比你大得二三歲,你嫁過去更是側夫人呢!」
「這等好事,你可要珍惜!」
媽媽對我說著,拿著手裏的薄扇在我肩頭,似水的拍拍我。
「媽媽就不想我留在這兒,多給你賺賺珠子?」
我撥開她的薄扇,上麵的珠花飾硌著我的肩頭,有些吃痛。
「傻丫頭,媽媽自然是想給你謀個好出處,哪有女人一直呆在閱人樓的,這畢竟是個天天討人麵子的地方。」
媽媽的眼裏滿是真情,我甚至看見了她眼底的淚花。
那股強忍又心疼,若不是她騙過我一次,我就又上當了。
「媽媽當年帶我來這裏,也是這般模樣的。」
「……」
「你且先裝扮吧,今日,我是要送你出去的。」
媽媽見騙不到我,拿出娟秀抹開沒有感情的眼淚,她也不想哄我了。
在樓下叫了幾個守門的大漢,在我門前站著。
我身上的裝扮,被有意露出來嬌嫩肌膚,看上去還真是清一色的美豔。
我看著肩頭隻有半掩著的紗,心裏隻有不明的厭惡。
先前,我不想做個洗衣小娘,隻有被人選的份,最後隻能嫁給下賤又暴躁的莽夫。
我隻想成名求的日後安穩。
我叫走給我打扮的姑娘們,房間裏隻剩下我和媽媽。
「橫家少公子,娶我,你有什麼?」
「你這丫頭倒是一點也不避諱,實話告訴你,十箱的明珠加翡翠寶玉,裏頭還有一箱的金子。」
媽媽說著,掰著手指頭在那數,臉上的笑容都是褶子。
看她這幅模樣,要不是年紀大了,巴不得替我嫁過去。
「你嫁過去,可是個側夫人,這是多少丫頭求都求不來的。」
「我就是個舞女,真的有人出這麼多錢要我?」
「你是個舞女不錯,但你是個雛啊,像你這樣美的,舞的還好的,又是個雛,很正常的。」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把你這個好料子放在灰裏,不過也好在我瞎了眼,你如今好起來了,立馬就有公子要你,價錢也高。」
媽媽說這話時,笑的是滿臉橫肉,臉上的胭脂粉黛也跟著一起掉。
「給我點時間,讓我坐到太陽落山。」
「好丫頭,隻要你同意啊,給你待到坐轎子前都是可以的。」
「那位公子,隻是給了珠寶,可有贖過我?」
「丫頭,你莫要著急,等你的轎子來了,贖金也一同帶來。」
媽媽捂著嘴笑著出去,也帶走了守在門口的大漢。
我看著窗子的陽光漸漸暗淡,眼裏的光也漸漸退了下去。
「程銘,今日你怎麼還不來?」
可是天還未黑,希望還是有的。
他對我說過,今日天黑之前,他一定會來接我的。
可他接的了我嗎?
我現在是身價日漸上漲,光橫家娶我就有十箱的錢財。
我自己留的財寶也不過小小的一箱。
「玉微!玉微!」
「我來了!」
「我來娶你了!」
程銘?我聞言愣在窗口。
確認真的是他,我趕忙下了樓。
他抱著一個箱子,上氣不接下氣,頭上已然是滿頭大汗,他見到我很是激動。
他給我看了箱子裏沉甸甸的金子,足足十兩。
「玉微,我帶著金子,來贖你了。」
他說話間還喘著粗氣,這一刻,我眼裏的淚水奪眶而出。
「玉微,你莫要哭,快帶我去找曲媽媽,我現在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程銘擦去我的淚水,輕聲的安慰我。
但是那個不安的聲音,不用去尋找,就已經趕了過來。
「回家?回什麼家!這閱人樓就是我們玉美人的家!」
曲媽媽怒氣衝衝走來,也不忘扭動腰枝,身後還帶著幾個粗莽大漢。
她見我還挽著程銘的手,有些曖昧。
臉上滿是憤怒之色,曲媽媽猛然的丟下手裏的扇子,指著我的鼻子怒目而斥。
「玉微,你什麼意思?」
「你是徹底出名了,敢耍我了?」
「有了情郎,你還給我搞個名動乾城的動靜來?同意了我給你找的婚事,你還給我找個人來這裏叫喊?你可知道你這一搞我會賠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