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山坳裏受人敬重的夫子,到第一宗,低人一等的外門弟子,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我問過靈溪,為什麼不殺了我。
她讓我別不知好歹:“薑成,多少人拚了命想入劍宗,都無法進入,懷初更不是人人都能見的。”
我抬眼看向她:“那旁人見他,也要被抄家滅族嗎?”
“一村的人,換一個懷初長老座下,第一宗外門弟子身份,這消息放出去,會有無數人搶著做。”
靈溪神情孤傲,我在她身上,一點也找不到,捧著書卷問我輾轉反側的少女模樣。
我沒回話,隻是把一份桂花糕放在她麵前。
“大蘭給你的,她怕你在第一宗想吃桂花糕的時候買不到,你也不必跟她道謝,她已經為外門弟子的名分,死在村口了,是你親手放的火。”
“薑成,你故意誅我的心是不是?!”
靈溪紅了眼,扔下這一句,抓著桂花糕大步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我眼神變得空洞。
這就是天天喊著,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第一宗靈修嗎?
我想她們玩膩了,就會放我離開。
我要回到薑家村去,給枉死的村民找個安家之所。
可這一等就是百年。
這百年之中,我做著最苦最累的活。
但凡路過的人,都會小聲嘀咕一句。
“他就是靈溪長老在人間的夫婿?”
“沒有靈根,又不會修煉,哪裏配得上靈溪長老?還是懷初長老,和靈溪長老,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對,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忘不了靈溪,死皮賴臉追來的。
我也懶得辯解。
這百年才讓我明白,我和靈溪的十五載歲月,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懷初座下弟子前來叫我時,外門弟子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懷初長老果然大度,對這種沒有靈根,還跟靈溪長老有過往的無靈者都能悉心教導。”
我被接到懷初麵前,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讓我跪下。
“你不是當著靈溪的麵說,你要去死嗎?怎麼還活著?”
他坐在玉座之上,水墨相間的長袍,襯著他如鬆如玉。
未被心魔控製,他周身上下,浮動著如同靈溪一樣的熒光。
我垂首不語。
因為死了,就真的沒機會了,而我想做的事,定然要活著才能做成。
“把劍譜給他。”他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