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世一樣,阿承的家長見了蔣明和一眾實習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蔣醫生,我兒子沒事吧?”
“他這腿還能不能恢複好?”
蔣明象征性地攤開病曆本,親和地笑了笑:“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急什麼呢?但是放心,手術是小手術,沒什麼大事。”
阿承媽媽一看就是心思簡單的女人,她一聽蔣明的話,瞬間笑開了花。
但阿承的爸爸似乎不太認同。
這個男人眉頭緊鎖,問蔣明:“那你們這麼興師動眾的幹啥?檢查就沒有查出別的問題?”
蔣明應該還沒有被病人家屬這樣質問過,顯然,他麵露難堪。
“您誤會了,我就是想帶孩子們來學習一下。”
“學習啥?”
這時,蔣明拿出了阿承腿部骨折的片子。
“阿承的情況有點特殊,他的腿之前也受傷過對吧?”
阿承的爸爸點點頭。
“他就愛騎車,半年前還摔過一次。”
蔣明笑了笑:“不僅如此,他當時還做了鋼板固定手術。”
接著他轉過頭,麵向幾個實習生,故弄玄虛地問道:“如果病人入院時沒說他有過骨折的病史,你們一般的做法是什麼?”
孫苒搶先回答道:“先進行複位。”
“沒錯”,蔣明欣賞的眼神落在孫苒身上,卻看得我一陣反胃,然後聽到他說:“但這次阿承骨折的位置和上次非常接近,他腿上的鋼板還未取出,複位過程中很可能造成二次傷害......”
聽完他這一番分析,大家紛紛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說這麼多,不就是想告訴實習生病人病史的重要性麼?
可蔣明此刻太想在小迷妹麵前裝逼,忽略了阿承時不時捂著腹部的動作。
他皺了皺眉頭,低聲在媽媽耳邊說了句什麼。
我離得比較近,聽了個大概。
“媽,我肚子疼,想上廁所。”
上一世,也是相同的場景。
我聽到了阿承的這句話,再結合阿承入院時的狀態,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阿承的腹痛,很可能是急腹症。
於是我什麼都沒想,出聲打斷了正侃侃而談的蔣明,說出了我的猜疑。
沒想到,蔣明當即就變了臉色。
罵了我一句“放屁”,就把我趕出了病房。
我很委屈,但奈何主治權在蔣明身上,我無法對阿承的病情做進一步診斷。
結果,就眼睜睜看著這條鮮活的生命在醫院消逝。
再抬頭,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阿承略顯蒼白的臉。
可我沒再打斷裝逼的蔣明。
而是瞪著眼睛大喊了一句:“阿承想拉屎!”
眾人:“......”
下一秒,阿承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蔣明的眼神都快要把我看穿了。
可是,他攔得住我說實話,攔得住病人拉屎嗎?
他不能。
家長扶著阿承去了廁所,這場荒謬的查房結束了。
而我趁機跟了過去,守在廁所門口等著阿承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等不及了。
直接衝進廁所,抓起了一臉錯愕的阿承:“先別拉了,快跟我來!”
阿承,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
十分鐘後,我把阿承帶到了周峰麵前。
此時阿承已經非常虛弱,捂著腹部喊疼。
周峰和蔣明是醫學院的同班同學,兩人資曆相當,表明上和諧相處,私底下誰都知道為了一個科室主任爭破了頭。
從小道消息我得知,前段時間周峰被蔣明穿小鞋,不僅沒當上主任,還被調到了最難挨的重症病房。
然而他隻看了一眼阿承,就麵露土色。
“給他拍CT了嗎?”
我言簡意賅:“拍了,但是蔣教授說隻是骨折。”
周峰聽了,不滿地“呸”了一聲:“他知道個屁!人都要死了,馬上安排手術!”
我渾身血液馬上沸騰起來,回頭給阿承的父母解釋清楚了情況。
眼看著阿承痛苦的樣子,阿承的父親顫抖著手簽下了手術同意書。
接著白著嘴唇說:“怪不得我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阿承的媽媽也情緒激動,握著我的手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小宋醫生,蔣教授不是說我兒子沒事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說明白,並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配做醫生。
但幸好,這一世我靠自己的敏銳直覺拯救了一條年輕的生命。
可直覺也告訴我,這件事不會這麼輕易過去。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
周峰滿頭大汗地走出來,神色卻無比放鬆。
阿承父母衝過去詢問阿承的情況。
得到的是周峰微笑著答複:“還好手術及時,你兒子沒事了。”
就這樣,兩人喜極而泣擁抱在一起。
和上一世,他們一個提著刀,一個抱著阿承遺照大哭大鬧的畫麵大相徑庭。
我徹底鬆了一口氣。
不過一轉頭,蔣明不知何時聞著味兒找來了。
他一臉陰雲,不悅地走向我。
“宋子康,誰讓帶著我的病人私自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