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妹妹一起重生後，她穿同我上一世相似的衣著，學我上一世說過的話，隻為了和我那前世的夫君在一起。

大婚當天，她穿著精致的喜服，趾高氣揚的朝我開了口。

“對不起了姐姐，我也想體驗一下嫁入這丞相府的富貴人生。”

看著她那得意的模樣，我不由得嗤笑出了聲。

富貴？

看來我這好妹妹是真不知道這丞相府裏的彎彎繞繞啊。

虧空的家底，偏心的婆婆，還有那戀上青樓男妓子的夫君。

嗬嗬，你放心，這丞相府的潑天富貴，我不與你爭。

……

一覺醒來，我重生回了沈謹瑜前來拜訪謝府的那天。

我欣喜若狂的向妹妹分享了這件事，卻被她設計因花粉過敏無法見人。

“姐姐，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是你遇見沈瑾瑜的日子，也是你嫁入丞相府的第一步。”

我因妹妹的話被嚇得麵色蒼白，就連重生的喜悅也被漸漸衝淡，隻是頗為不可思議的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是了。

那是我的幼妹，謝嫣。

也是我那早亡的父母臨死前也要我悉心照料的幼妹。

“你要幹什麼？”我的聲音透露出幾絲焦急，可謝嫣卻置若罔聞，隻是精心的裝扮自己。

“沈謹瑜喜歡淡雅素淨的著裝，還喜歡溫婉乖巧的性格，這些我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次他一定會喜歡上我。”

聽見她抑製不住的笑聲，我無力的倚在榻上，一雙美眸似是控製不住的流出兩行清淚。看見我這不爭氣的樣子，謝嫣頓時又得意了幾分。

“姐姐你放心，等我嫁進丞相府，一定不會忘了你。我會像你上輩子施舍我的那樣，好好對你。”

語罷，寢居的門打開又關上，隻留周遭一片寂靜。

幾秒鐘後。

“噗哈哈哈”

我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真是的，上輩子怎麼沒發現我的好妹妹竟這麼蠢。

說我施舍她，卻不知道我送給她的金銀細軟都是我自己的積蓄。

作為被沈謹瑜拿捏利用的聽話妻子，丞相府的一分一毫都不屬於我，更何況因著沈謹瑜那在外嬌養著的青樓男妓，就連偌大的丞相府也早不過是一具空殼子罷了。

妹妹隻看見了我對外作為當家主母的風光，卻從未想過一切不過是我為了謝府體麵所營造的假象。

在和沈謹瑜成親的十年裏，我沒有一天是不後悔的。可作為一個傀儡，為著維持搖搖欲墜的謝府，也為了盡可能的給妹妹更好的生活，我也隻能咬牙堅持著過下去。

沒想到的是，天真的謝嫣卻以為我日日享受著的是被嬌養的日子，甚至於央求我讓沈謹瑜也納她入門。

我想到丞相府裏些數不盡的糟心事，更因著父母的囑托，深覺不能拉著妹妹一並落入這水深火熱的境地，隻得好言相勸著謝嫣，提出為她尋個別的好歸宿。

可誰知妹妹卻以為我是怕她同自己爭了男人的寵愛，甚至於是誠心看不得她好，所以才不讓她接近沈謹瑜，接近她想象中的富貴日子。

上一世的最後，是妹妹揮霍無度，敗光了我為她留下的謝府家產，前來向我討要銀兩。

我自認姐妹情深，便將身上最後的積蓄悉數贈與了她，可誰知妹妹竟嫌不夠，當眾便與我起了衝突。

推搡間，我們二人雙雙墜湖，溺斃而亡。

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竟躺在還未出閣時謝府的床上。

房間裏的布置略顯簡陋，卻足以讓我陷入一陣狂喜。

沒想到，重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竟也能被我遇見。

這一次，我不會再顧及父母臨死前的囑托，就讓我這被錦衣玉食養大的好妹妹自己看看，她眼中這個恨她入骨的姐姐，究竟為她做了些什麼，也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

重活一世，我有太多選擇可以做，更有許多他人不知道的捷徑可以走。

不過對於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把這謝府撐起來。

自打父母去世以來，謝府的門庭便日漸衰敗了起來，上輩子的我為給妹妹更好的生活，隻得通過和沈謹瑜聯姻來換一時的安寧。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萬分。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成為我的牽絆，我要靠我自己守住這謝府的一切。

我賣了家裏為數不多的地契，算是換了些現銀，轉身便去了城中某個不起眼的飯莊。

“謝姑娘，您真的願意用這麼高的價格收購我們飯莊？”

破舊的木質裝潢裏，未來靠著經營鋪子富甲一方的李老板正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也讓一絲笑容攀上了嘴角。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也希望您能繼續幫我經營些謝府名下旁的鋪子。”

“如若獲利，我同您分成，就算您是我的合夥人了。而倘若虧了，那便記在我頭上，可否？”

這下李老板看我的表情倒不單是難以置信了，而是活像看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活菩薩，甚至於連揚起的嘴角都有些控製不住了。

眼見著李老板喜滋滋的點頭應了是，我也算是放下心來。

畢竟憑著上輩子的記憶，我有自信，隻要再靜候些日子，謝府的財政狀況便能寬裕些不少。

不，不單單是寬裕了。

相必也能算得上是富庶了。

正當我忙著為謝府再多置辦些產業時，謝嫣的消息卻突然而至，她竟然邀請我去那丞相府姐妹小敘。

看著來送信的小斯，我隻覺一陣無語。時至今日，我要看不懂我這好妹妹那想要炫耀的小心思，這兩世我也算白活了。

但該說不說，我還是要謝謝謝嫣呢。

畢竟啊，我的傻妹妹。

這送上門的複仇機會，我又怎麼會錯過呢。

*

火紅的羅衣長褂，滾著燦金線邊的衣擺，連帶著那垂首燕尾型的發簪，我就這般站在丞相府門口，一副明媚張揚色彩，全然不顧謝嫣眼中那滿目的訝然。

是了，以前的我無論穿著還是行為舉止一向低調。

沈謹瑜說他就喜歡我的低調，可誰都知道，他隻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控製我罷了。

這次重生後，我索性開始轉變風格，竟意外的發現自己更適合這肆意的衣著打扮。

“怎麼，幾個月不見就不認識姐姐了？”

我的聲音裏噙著笑，佯裝沒有發現謝嫣眼中那滿滿的敵意。

“謝婉，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吸引沈謹瑜的注意。這次他娶的是我，他承諾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小嫣啊，不是姐姐說你，你憑什麼覺得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會同你做到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謝嫣冷哼一聲，洋洋得意道：“你以為我傻呀，我會給謹瑜生好幾個孩子，就算他以後有了別的人，我也能坐穩正妻的位子，我的孩子更會是丞相府的繼承人。”

謝嫣還在滔滔不絕著，似乎在她的暢想裏，她已經是丞相府裏說一不二的主母大人了。

聽著聽著，我終歸還是沒忍住，嗤笑出了聲。

看來我的好妹妹還挺貪心，富貴和愛情她總歸是要占一個的。

隻可惜注定要讓她失望了，要是在丞相府的生活真如她想象中的那麼美好，上輩子我也不會因為那麼點銀兩同自己的妹妹起了爭執。

不過在某種程度上，我也能理解謝嫣。

畢竟她會產生這樣天真的想法，也不單單是因為她蠢，更是因為沈謹瑜那太過完美的偽裝。

“你應該還沒同沈謹瑜圓過房吧。”

隻肖一句話，我便讓謝嫣僵在了原地。

上一世的沈謹瑜遇到我後，便向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是了，他說他對我是一見傾心的。

那些日子裏，禮物如同流水一般不斷送到謝府。彼時我也不過剛剛及笄，恰逢父母離世，我又怎樣能拒絕日日伴我身邊的沈謹瑜。

他帶我賞花，逛廟會，甚至願為我用那般好看的字在河燈上寫下什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我也曾以為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直到成婚後，沈謹瑜始終不願同我圓房。

男人一開始推脫是我年歲太小，不願我受傷。可眼見著日子漸長，沈謹瑜還是沒有任何同我親近的想法。

前世的我是個真傻的，隻以為沈謹瑜做什麼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直到那天的我無意間撞見了一切的真相。

沈謹瑜竟和一個男人在床上難舍難分著。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我向來不喜歡大吵大鬧，但那天卻差點破功。

當我紅著眼提出和離時，沈謹瑜卻狠狠掐住我的脖子，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陰冷猙獰。

“你以為丞相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我沈謹瑜願意娶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要是不能像以前那樣乖乖聽話，我可不敢保證你妹妹和謝府會遇見些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沈謹瑜和我結婚完全是為了應付他的母親，我在他眼中從不是什麼所謂的深愛之人。

是了，我連人都不能算是的。

畢竟一個可以隨意掌控的傀儡又怎能算是人呢。

我曾偷聽到他和那青樓男人間的對話，他說我隻愛你，絕對不會和謝婉生孩子。

隻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便能帶他去江南，去塞北，去真正的浪跡天涯，做一對不受任何規矩束縛的神仙眷侶。

我也曾試圖尋求過沈謹瑜母親的幫助，可女人對我的態度隻有責備。

“要不是你不爭氣，謹瑜又怎麼會和男人勾搭到一起。”

從那一刻我便明白，這偌大的丞相府根本就不存在讓我立足的地方。

不，不僅僅是我。

所有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在這麼一個從根裏就爛透了的地方好好生活。

上一世，沈母見我多年無所出，也繼續為沈謹瑜納了不少妾。可日子兜兜轉轉到最後，也沒有幾個人真正能落得個好下場。

哪怕重生了，我看這丞相府也是惡心的打緊，更別提為了來這麼個地方而背叛了所有人的謝嫣。

不過，現在的她還有些利用價值，看在曾經的姐妹情誼上，我不介意讓她成為我複仇路上的第一顆棋子。

謝嫣像是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了神，一臉戒備的盯著我。

“姐姐，就算你得不到沈公子的愛慕，也不用氣急敗壞到汙蔑我們二人間的感情生活吧。”

“還是說，姐姐你要搞些什麼小動作嗎？”

我盡力的抑製住那不斷上揚的嘴角，露出一副真誠神色。

“怎麼會，姐姐自知前世對你有所虧欠，今日便是為了補償妹妹而特地來的。”

我將前世撞見沈謹瑜同他人廝混的消息透露給了她。

當然，那人的性別是被我隱去了的。

“姐姐無能，守不住沈公子，隻盼妹妹能真正同其白頭偕老，幸福一生。

我一邊說一邊抹著淚，好似是想起了什麼真正萬分悲痛的事情。

眼見著謝婉的表情變了又變，甚至於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了幾分笑意，我便知道我這蠢妹妹算是徹底中了計。

兩世為人，我太了解謝嫣了，她向來是習慣將自己擺在弱勢方的。隻要得到了這個消息，她必然會帶著其他人一道去堵沈謹瑜。

在她的設想中，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隻要由她提出為沈謹瑜納妾，不去拂了男人的麵子，那麼大眾的輿論便能輕而易舉的偏向她，同時而至的還會有沈謹瑜對她的愧疚與寵愛。

等到那天，她便不用擔心自己坐不穩丞相夫人的位子了。

我甚至能猜到謝嫣會如何處置她的那個所謂的假想敵，不過是一點手段，然後紅顏薄命一條罷了。

可是這次，一切注定要不如她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