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頂流歌手湯煒是我的男朋友。

彼時，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拿走我寫的歌後，他火了。

一夜之間他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新生代歌手，

而我卻成了被全網群嘲的對象。

我本已做好了為愛犧牲自我的準備，

直到我得知，當年他是如何步步為營誘我入套。

我曾經用音樂把他送上天堂，

現在，我要用音樂把他攆入地獄。

......

華語獎頒獎典禮的晚上，我本應去藝人休息室和助理一起等湯煒，卻累得在休息室的隔間睡著了。醒來聽到他和經紀人的對話：

“湯煒，你打算什麼時候和白菀分手？你的粉絲對她意見很大啊。”安姐那邊不斷傳來微博消息的提示音。

“安姐，她可是我的搖錢樹，把她趕走了，誰幫我寫歌？”湯煒輕笑一聲，富有磁性的嗓音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難不成你還想娶她？”安姐的聲音帶了些著急。

“嗬，安姐。我和她你還不知道嗎？當初要不是你說創作型歌手更吃香，我會接近她嗎？”

“要不怎麼說你命裏帶紅呢。創作型歌手是這麼好當的嗎？誰知道跟你說完每一個月，你就拿她的歌投了過來。”安姐的聲音平靜了下來。

“看到那些歌的時候我簡直覺得撿到寶了，你卻跟我說別簽她。真是......”

湯煒又是一聲輕笑。“安姐，我說的不對嗎？她那麼普通，隨便叫個路人興許都能把她比下去，還是個創作家，你怎麼包裝？怎麼營銷？有我爆點多嗎？”

“是是是，她是你的搖錢樹，你是我們公司的搖錢樹。這麼多年多虧了你哄著她，才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啊。”安姐開始揶揄他，聲音裏多了些討好意味。

顯然，湯煒很受用。

“難道不是嗎？我每天對著那張臉扮溫柔演深情，都快累出心理疾病了。”時間接近8點，湯煒起身準備前往會場，他的聲音逐漸模糊了起來，但每個字都傳進了我的心裏。

“但是演演戲，立個人設就能哄得她替我寫5年，多劃算啊......”

微信傳來消息提示。

“我進場了，一會看我直播哦。”是湯煒發來的報備。

屏幕上的溫聲細語和剛才聽到的話在我腦海裏翻滾，一股脹痛在腦子裏炸開，渾身像掉進冰窖一樣發冷，和湯煒相識的經過浮現在我眼前。

我喜歡創作，大學的課餘時間裏會把生活中的靈感寫成歌，找一個沒人的空教室自己彈唱。

一個夏日的午後，湯煒出現在了教室的窗邊。他笑著跟我說很好聽，問我這是什麼歌。

從那以後湯煒成了我的固定聽眾。他喜歡站在我的麵前，雙手抱臂斜倚著牆，閉眼認真聆聽我創作的新歌，右手食指隨著節奏在左臂上輕打著節拍。一曲終了，他緩緩睜眼，嘴角勾起，眼神裏滿是欣賞。

三個月後，我們在一起了。

他說，想讓更多的人聽到我的歌。

湯煒曾拿過校園十佳歌手，唱歌實力不俗。他找了個錄音棚，錄了幾首我的歌，投給了一家很大的唱片公司。

幾天後我收到了回信，他們覺得歌寫得很好，但是更欣賞的是唱歌的男生。

湯煒看出了我的失落，本想拒絕這個機會，但我告訴他，不是我，是你也好。

於是他簽約了，並請我為他創作，承諾有一天會讓世界發現我的才華。從那天起，我成了他的槍手。

手機的振動讓我回過神來，又是微博的私信。由於消息量太大，我通常不會去看這些信息。但今天，我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在最上方的私信。

【vv愛我】：姐姐，你也在看直播吧？他的耳釘好看嗎？我親自幫他挑的哦，他果然在頒獎禮的時候戴上了呢，是不是很適合他呀？嘻嘻~

下麵附著湯煒的直播截圖，那枚黑色小巧的鑽石耳釘被紅框圈了出來。

看著圖片，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腦子裏亂成一團，不知道該不該打開直播確認這件事情。幾次深呼吸後，我開始查看她此前的消息。

“和他一起泡溫泉啦，這是他幫我挑的泳衣哦~“圖片””

“雲南的天氣很晴朗呢，A市還在下雨吧【鬼臉】“圖片””

“今天在旋轉餐廳吃牛排哦，姐姐你的晚飯是什麼呀？“圖片”

......

圖片裏的女孩一頭栗色波浪卷發，皮膚很白，鵝蛋臉上畫著精致又自然的妝容，看起來就像從日漫裏走出來的校園女神。照片裏的男人並未露出全貌，但各個角度刻意露出的戴著素戒骨節分明的手以及手腕上的對表，都在告訴我，這是湯煒。

湯煒出道後的第二年3月，他在微博官宣了我們的關係。

起因是某天他應酬完去公司處理歌曲發布的事情，下車的時候我聞到酒味，數落他身為歌手應該有保護嗓子的自覺。他笑著跟我道歉，表示下次不會了。我們的對話被一旁的粉絲聽見了，轉眼我就被他的粉絲罵上了熱搜，標題是#湯煒助理管好寬。

這條熱搜就被#湯煒官宣頂了下去。他發了我們的合照，配文：

“女朋友當然有權利管我。@白菀”

我正在單人沙發上看微博，他從後麵擁住我，頭靠在我的肩上，身上傳來木質香水冷冽森然的味道。

“菀菀，對不起，我讓你受委屈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在我耳邊輕語，富有磁性的嗓音直擊大腦深處。

那條官宣微博的評論裏，幾乎都是說我上輩子拯救世界、配不上他之類的。

但是他在我耳邊堅定而有力地說出的那句話，讓我一下子有了為他和全世界對抗的勇氣。但是，這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心臟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我從回憶裏被喚醒，看著手機上的私信發呆，眼淚卻順著臉頰落到屏幕上。

所以，對外公開戀情，也隻是他打造人設的一環吧。

他享受著我的創作成果，在人前扮演深情專一的天才創作歌手，人後卻過著聲色犬馬的生活。

麵子裏子他都有了，可我呢？

我沒有等湯煒結束頒獎禮，徑直回了家。從書桌的抽屜裏翻出我們這些年的合照，我用剪刀一張一張剪碎丟進了垃圾桶。那些破碎的過去不再值得我留戀。

處理完照片，我坐到書房的椅子上。我曾無數次在這裏埋頭創作，從清晨到黃昏，從深夜到黎明。

打開筆記本電腦，記事本裏寫著湯煒新專輯的重要時間點，後台軟件還停留在我寫的第一段demo上。

我拿起電腦走進浴室，把它放進浴缸，然後打開水龍頭。水流一點點把電腦淹沒，電腦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很快消失。

手機上又傳來微博消息提示音，我把濕透的電腦從浴缸裏拿出來，擦幹表麵水分放回書桌。

又是“vv愛我”發來的私信：

“姐姐，他得獎了，你也在為他高興吧！不過他說晚上要和我一起慶祝哎~你說我穿哪件比較好呀？“圖片”“圖片”“圖片””

緊接著，湯煒的語音通話彈了出來，他坐在休息室裏，還是參加典禮的優雅貴公子造型。

“菀菀，我聽助理說你不舒服先回家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呀？”電話一接通，他就急切地湊到了屏幕前，臉上滿是擔憂。

“嗯，現在好多了。恭喜你拿獎呀！”我擠出一個笑容，雖然很難看，但他也不會在意不是嗎。

“謝謝菀菀。工作室的人說要給我舉行慶功宴，晚上可能很晚才會回去了。本來是想和你一起慶祝的......”他微微垂眸，薄唇微抿，眼裏的光一下黯淡。

不愧是頂流，演技果然一流。我在心裏冷笑，麵上毫無波瀾。我故作遺憾地回應：

“是有點可惜，不過他們都在等著為你慶祝呢，快去吧，不用擔心我，玩得開心。”

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

掛掉通話，我把“vv愛我”發來的消息全部截圖保存。

突然，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鈴聲響了很久，顯示出電話那頭的執著。我接起電話。

“你好，是白菀嗎？我是文森。”電話那頭傳來清澈冷冽的聲音。

文森是湯煒的對家，演繹情歌的時候總能讓聽眾無比動容，被譽為“像離了十次婚的男人”，是目前新生代歌手裏唯一能和湯煒分庭抗禮的另一位頂流。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白小姐晚上好。首先，我們這通電話不會有任何錄音，請你放心。”

“今晚的頒獎禮你看了吧，湯煒拿下了最佳華語專輯、最佳專輯製作人、最佳作詞人，贏得盆滿缽滿啊。”他的語氣帶上了一些揶揄意味。

“但這些獎真正應該屬於誰，我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文森話鋒一轉，微微上揚的尾音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像文森這樣比關心自己還關心對家動向的實力歌手，發現端倪也不奇怪。湯煒應該也知道代作專輯的事並不是天衣無縫，但他始終有恃無恐。

隻要我和他站在一條線上，文森他們就永遠拿不出證據。

“什麼意思？”我大概猜到了文森的來意。每每他們二人被放在一起比較，文森的粉絲總是被“湯煒的首首精品，文森有嗎？”噎得無話反駁，他需要我這樣穩定創作的寫手。

“離開他，跟我合作。”

還不是時候。

我壓下略動的心思，略帶怒意地回答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湯煒拿獎是實至名歸。文先生，請你不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見我執迷不悟，文森沉默了一瞬，然後輕笑一聲，又用先前那副漫不經心的語調對我拋下一句話：

“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他呀。”

他掛了電話，發來一條短信。

是湯煒在地下車庫摟著一個女人在她耳邊曖昧耳語的照片。

我看著照片，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湯煒，你給我的驚喜真是越來越多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餐桌上吃早飯，湯煒從客房走了出來。

“早安菀菀。”他走到我身邊，附身在我額前輕輕落下一個吻。

我忍住身上傳來的不適，抬頭換上一副關切的表情。

“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喝了很多酒吧？頭疼不疼？”

“沒喝多少酒，但是玩到半夜才回來，怕吵到你就在客房睡下了。”

他坐下，拿起一片吐司。

“菀菀，新專籌備得怎麼樣了？”

我放下手裏的筷子，坐直了身體。

“阿煒，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昨天回來本想把demo寫完，但是不知怎麼的沒拿穩杯子，水全潑到電腦上，電腦開不了機了。”

我觀察著湯煒的臉色，他的神情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我裝作不敢看他的樣子，緩緩垂眸。

“對不起，阿煒。我這段時間狀態確實有點差，做事情總出差錯，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出來。我知道你的新專已經定了發布時間，我會努力做出來的。”

沉默片刻，湯煒走過來，一手環住我把我帶入懷中，另一隻手輕撫我的頭。他身上的木質香傳來冷冽森然的味道。

“沒事的菀菀，是我給你的壓力太大了。你太辛苦了，我們出去散散心，讓你好好放鬆一下，找找靈感，好嗎？”

我閉著眼靠在他的懷中，他身上清爽的氣味和那雙輕撫我頭發的手都那麼令人貪戀。

我睜開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神淡漠。

“好。”

湯煒帶我去了一個很有名的度假山莊。這裏私密性很好，很多明星藝人都會來這裏放鬆。

去山莊的路上我有些暑熱的症狀，頭疼的不行。湯煒體貼地讓我躺在他腿上休息，側身坐著替我擋住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不停地換毛巾給我冰敷。

湯煒今天穿得很輕便，印花T恤外掛著一條朋克風金屬項鏈；頭發微微蓬鬆，前額右側散落的碎發增添了幾分不羈的魅力，深棕色的發絲泛著柔和的光澤。陽光在他身後暈開，他整個人像是被聖光籠罩的神明。

看著他眼中不知真假的擔憂，有那麼一瞬間，質問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但我忍住了。

到了房間，湯煒坐在窗邊，低頭不知道在跟誰發消息。

我試探地問道：

“阿煒，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啊？”

他沒有抬頭，似乎這個問題並不能引起他的興趣，隻是淡淡地答道：

“因為你很優秀啊。”

我借口要喝熱水，走到他身後去拿水壺，餘光看到他正在微博私信界麵。

不會是......

我微微探頭，“vv愛我”那個熟悉的頭像跳了出來，後麵跟著一句話——

“一個人好無聊哦，你什麼時候來我房間啊？”

他把她也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