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書是名門閨秀。
落水後竟然死而複生。
她說她是一個話本子裏的炮灰女配。
她貴為世家千金,卻對我百般討好。
我心裏不解。
直到她退婚那日。
我被世家公子縱馬拖行遊街。
她聲稱我會把所有人踩在腳下。
我才知道,我是女主。
———————————————————
小姐,不是原來的小姐。
那是一個午後,小姐陸錦書同世家千金們正參加詩會。
小姐才華出眾,拔得頭籌,卻招致小人嫉妒,在慶祝之際被人推入水中。
我跳入水,將小姐救起。
卻被顧相之女顧清然,以對小姐照顧不周抓了起來,等候主人家發落。
「這丫頭,如此不小心,害了主人家,定要將他發賣出去。」
沉重的板子一下下的打在我身上。
渾身的血肉都泛著疼。
我無望的等待著大夫傳出小姐的死訊。
我叫沈魚,從小便被賣到陸家伺候小姐。
「住手,別動我的人。」
室內燃了炭火,房內傳來小姐的聲音。
小姐從房中走了出來,亭亭玉立。
我卻當見了鬼,小姐,上一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死了嗎!
莫非是劇情有了改變?我不顧規矩,衝到小姐的麵前,試圖確認。
她燕尾般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疑惑。
「沈魚,你幹嘛?」
我仔細打量著小姐,確認她沒有受傷,確還是難以置信。
她竟然,死而複生了。
小姐被我的模樣嚇到,略微思量後,摸了摸我的頭。
「放心啦,我沒事。」
隻是這一下,我便確認了。
她不是我的小姐。
小姐是個涼薄之人,斷不如她這般好親近。
「你這刁仆,怎的如此沒規矩,衝撞你家小姐?真該將你賣了。」
顧清然見我逾越,眼神示意她的丫鬟,便要上來掌摑我。
那丫鬟剛要揚起手,卻被飛過來的一顆石子打得痛呼一聲。
「不好意思,我這人比較護犢子。」
我循聲望去,小姐手裏正拿著石子,笑的張揚。
被當眾駁了麵子,顧清然臉色難看。
「一個丫鬟,陸姐姐至於嗎?」
小姐做了個鬼臉,滿不在乎。
「我的丫鬟,不用你管。」
「況且,雖然當時情況混亂,但推我的人究竟是誰?我記得很清楚。」
「哥哥最是寵我,姐姐如今得罪我,哥哥定會替我出氣,咱們走著瞧。」
顧清然冷笑一聲,帶領眾人離開。
今日,算是把京中所有世家千金都得罪了。
陸錦書同顧清然的哥哥顧啟,定了親。
隻是瞧顧清然氣急敗壞的模樣,推陸錦書落水的幕後之人,想來是顧家。
也對,陸家雖談不上位高權重,但同顧家結親,從來都是高攀。
而那顧啟生性放浪,取個循規蹈矩的病秧子,恐怕不喜。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待到人散去,我歎了口氣。
「貴人,你不是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見被我戳穿,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你可以叫我沈念書。」
眸子裏倒滿是不經世事的天真。
「你是如何進到我小姐身體裏的。」
那人驚訝於我的話,似乎不覺得我會想到這一層。
「兒時聽過一些民間傳說,心中有了猜測,隻是第一次發生在我身邊,不免有些驚訝。」
我起身給她倒了杯熱茶。
「你隻需告訴我,我的小姐如何才能回來。」
陸錦書看起來至少比沈念書靠譜。
我與沈念書談了一下午。
她告訴我,我的小姐是一本書的炮灰女配。
她看書時吐槽了句劇情傻缺,醒來便進到了這具身體裏。
至於小姐如何回來,她全然不知。
如今本該死去的人,死而複生,身體卻換了芯子。
下月便是小姐顧啟的訂婚宴。
我與沈念書說了關於小姐的許多事。
不知道為什麼,沈念書似乎格外的親近我。
她性子野,與原來的小姐截然不同。
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沈念書說學逗唱一個不落。
別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可以睡覺睡到太陽曬屁股,看話本子看得整夜整夜的不睡覺,甚至還看禁書。
白天上樹摘果子,在院子裏開賭局。
晚上,爬上我的床。
「沈念書,你幹嘛?」
獨處的時候,她讓我叫她的名字。
經曆了上一世,我的防備心很重,不喜歡別人進我的房間。
隻見她躺在床上,捏緊了小被子,眉頭扭成一個八字。
「沈魚姐姐,我一個人睡,陰森森的,害怕。」
眼底的一汪春水,快要把我溺死過去。
我掀開被子上了床。
腰上一緊,傳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熱意。
我愣怔了一瞬,反應過來有些惱怒。
「沈念書,你做什麼?」
接著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眼前出現一個黑影。
沈念書甜甜的笑著。
「姐姐,我給你帶了糖,可好吃了。」
接著便撕開糖紙,不管不顧的塞進我嘴裏。
「酸甜酸甜的,老好吃了。」
說的跟我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上一世在宮中,什麼珍饈美味,我都是吃過的。
卻不及我在漠北的粗茶淡飯半分。
家裏的丫鬟紛紛都私下討論,小姐去了一趟詩會轉了性。
擼起袖子準備在廚房大幹一場。
我很欣慰,有種自己養的女兒長大了的感覺。
但是很快,我就想打自己一耳光。
沈念書,居然不會生火!
春桃火急火燎來找我,告訴我小姐把廚房炸了!
我一個沒注意,把繡著荷包的針紮進了手指裏,滲了血。
顧不上收拾,我趕緊向廚房跑去。
瞧見她被煙熏得直咳嗽,胸腔裏的火氣悄無聲息的沒了,我忍不住心疼。
見在我麵前出醜,她氣得一腳踹在鍋上又疼得哇哇叫。
「靠!為什麼沒電磁爐啊喂!」
忙活整整一個下午,終於給我端上一桌菜。
色香味俱全。
她夾起一塊肉,送進我的嘴裏,那肉還滋著油。
味道似人間美味,我忍不住誇她。
她高興得站起來鼓掌。
「那是,你們這裏的鹽不好,還好本小姐聰明,如此艱苦,都能整出來精鹽。」
我吃的津津有味,她卻支著下巴看著我,未曾動筷。
「你為何不吃?」
察覺到她盯了我許久,我忍不住發問。
她卻不知想起來了什麼,捂著嘴笑。
「姐姐說,公主請吃飯。」
我氣的翻白眼,若是我在也就罷了,若叫旁人聽了去,便是以下犯上。
我刮了下她的翹鼻,用手作噤聲,略帶嗔怪。
「笨蛋,小聲點。」
「胡鬧!」
沈念書被嚇得一個激靈。
「我勒個去,誰啊。」
外麵的人推門而入。
中氣十足,衣著華貴。
正是陸錦書的父親,陸宣。
我見他眉頭緊蹙,趕緊起身跪下。
「奴婢沈魚拜見老爺。」
沈念書見我反應,才曉得來人身份,給陸宣行禮。
沈念書臉上的鍋灰還沒擦幹淨,衣服也穿的夥房的粗布麻衣,陸宣見她這般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你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怎的如此做派,同這些下人鬼混!」
沈念書想來是個叛逆的,不由分說便懟回去。
「我喜歡怎麼了,要你管!」
陸宣向來說一不二,第一次被女兒懟,自然便怪到我頭上,指著我鼻子罵。
「來人,沈魚教唆小姐廝混,以下犯上,把她拖下去,狠狠的打。」
沈念書硬氣得不得了,擋在我麵前。
「要打沈魚先打我!打死我好了!」
她閉上眼,好像也在努力克服害怕,作出一副壯士赴死的模樣。
以往溫順的女兒變成這般大逆不道的模樣,又因為下月訂婚,陸宣不能把人弄個好歹。
他指著沈念書,嘴裏念念有詞,卻是半天出不了聲。
待的身後的奴婢替他疏通氣,他才緩過勁來。
「也罷,待下月訂了婚,再好好收拾你!」
沈念書哪裏曉得還有這事,一來就被包辦婚姻了。
剛要反駁,我暗中扯了扯袖子,讓她閉嘴,才躲了過去。
「什麼?成親?」
沈念書聽到她下月要與顧啟成親時,驚得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姐一來就被包辦婚姻了!」
她使勁的搖頭,好像要把頭甩掉一般。
「我不幹,我都沒見過他,不要與他成親。」
「這是老爺夫人為您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必須遵從。」
我的語氣有些冷硬,畢竟這個人不是我的小姐。
不同於小姐的聰慧,大方,得體,乖順。
她粗鄙,不知禮儀為何物,還愚蠢,叛逆,常常違背我對她的囑咐。
她隻是在床上打滾兒,像個鬧脾氣的小孩。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夠了。」
我受夠了她的淺薄粗鄙,連帶著看向她的眼神也帶著鄙夷。
「作為一個世家小姐,聽從父母的安排,是您應該做的。」
哭鬧聲漸漸安靜下來,沈念書隻是呆呆的望向我。
「沈魚,你見過他嗎?」
腦海中閃過一瞬的空白。
顧啟,不是個好人。
她眼圈紅紅的,看著讓人心疼。
「沒有,但老爺選的人,大抵是頂頂好的。」
我隻是低著頭,說話有些沒底氣,若是小姐再多說一句,我也不知如何反駁。
老爺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
可我能做什麼呢,小姐又能如何。
她是名門閨秀,說到底不過是個家族的附屬品。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離開家,什麼也不是。
而我卑賤如螻蟻,一個奴隸,能翻出什麼浪。
見我身體有些僵住,沈念書也不為難,她隻是走過來,輕輕的拽了拽我的袖子。
像妹妹對姐姐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