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哥哥進到我的房間裏。
「妹妹,讓我看一下你的犄角吧。」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窗口,一爪撕破了窗戶。
我想到最近電視裏報道的入室劫人事件。
我抬頭望去。
身價過億的總裁,入室搶劫?
而且跟我好像是同類!
他走近我,在我身上嗅了幾下。
「這氣味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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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頭上的一對犄角在家裏不受待見。
小時候的一次出去玩,我擦破頭皮。
一個渾身長滿灰色毛發的小孩,給我舔舐傷口,回到家,感覺並沒有異樣。
直到後來頭上冒出堅硬的兩點,一夜之間長成了一對犄角。
隔天媽媽看到我,兩眼發白,倒在地上。
爸爸禁止我外出,讓我一直待在房間裏。
飯桌上,我看到爸爸滿臉笑容,跟第一次看到我頭上冒出犄角前的表情一模一樣,不禁回憶起了後媽。
「愣著幹什麼!把飯端下去吃!」
「知,知道了。」她的嚴厲嚇得我一哆嗦。
我連忙拿起筷子,夾一點菜到碗裏。
後媽叫我把碗放在地上吃,跟小柴一起,小柴是條狗。
說起來,我四五歲的時候也有一條狗狗,那時頭上還沒長犄角,爸爸很疼愛我。
我剛把筷子伸到菜盤裏,後媽就拿起冒著熱氣的水杯,澆到我的手上。我觸電般收回手。
「瞎攪糊什麼!糟蹋了這盆菜,讓我都沒胃口了。」
我隻好把一碗飯端在手裏,趴在地上。
望著眼前白花花的米飯,眼眶不自覺紅了,眼淚嘩嘩地掉落在碗裏。
還好,至少這樣米飯有點鹹味,可以下咽了。
我夾起一團米飯塞到嘴裏。
弟弟在旁邊問我。「姐姐,這樣好吃嗎?」
他是我爸和後媽生的小兒子。
「嗯,還有點甜呢。」
「我不信,白米飯怎麼可能是甜的。」
他轉頭坐到椅子上,大快朵頤著甘旨肥濃的食物,飯碗裏被爸爸媽媽塞得滿滿當當,五彩繽紛。
我苦笑了一下,這樣的你,怎麼會明白呢。
飯在嘴裏遲遲無法下咽,喉嚨被苦澀堵住了,我甚至喘不過氣來。
「終於等到她快成年了,我打算過幾天,就把她送到集團裏去。」
爸爸滿臉的笑容間充斥著欲望,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沒錯,之前爸爸常常看著我露出淡淡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還以為那是一抹淡淡的陽光,殊不知是將我從懸崖邊推下的積攢的欲望。
我頓時心裏一涼。
「你那集團裏,是專門研究這種怪物的吧,正好。」
後媽時不時瞥我一眼,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怪物?
可能我確實是怪物吧。
不然我也不會在上吊自殺時發現那一招。
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可我應該過幾天就會被送走吧。
長著一對犄角的女孩,暴露在外麵的世界裏,會有什麼樣的遭遇,不言而喻。
要不要逃走呢?能利用那個的話。
我想著,一雙手伸到我麵前。
抬頭一看,是略大我幾歲的哥哥。
他笑得幹淨而純粹,在室內泛黃的燈光下溫柔動人。
「起來吧,妹妹。」
我恍然如夢,印象中的哥哥,雖說沒對我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可麵對爸爸媽媽的態度,他隻是熟視無睹。
可我此時太渴望有個人能對我伸出援手了。
猶豫再三後,還是伸出手。
哥哥扶著我坐到飯桌上。
「我覺得爸爸媽媽你們一直以來太過分了。」
空氣陷入了沉靜。
哥哥開始往我碗裏夾菜。
「你這小子,發什麼癲?」
「我說,你們太過分了。」
哥哥義憤填膺,隨即又輕聲細語。「妹妹吃菜。」
「畜生!」
爸爸閃現到哥哥身邊,一巴掌清脆地落在他臉上,隨即轉身離去。
「你這孩子,我說你這是何必呢,她害死了你親媽,你還替她說話!」
後媽說完,便跟著我爸走了出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愣在原地。
哥哥把手搭在我的頭上,略微蹭到犄角。
「妹妹別怕。」
「嗯。」
哥哥將我攏在懷裏。
那幾天,哥哥對我格外的好。
我難得擁有了在飯桌上吃飯的機會,碗裏的顏色也豐富起來。
在哥哥奮不顧身的勸阻下,爸爸媽媽也收斂了一些。
除此之外呢?好像並沒有其它的了。
但我已經非常滿足。
甚至打消了逃跑的想法。
哥哥會趁著爸爸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抱抱我,摸摸頭,感覺暖洋洋的。
那幾天感受到的溫暖和幸福,仿佛是我前麵十幾年的累積。
後來我才明白,那是噩夢來臨前的美好幻影。
同時也是另一場美夢的起始。
那一天,吃完飯後,我正欲如往常般回到房間。
隻見爸爸故意將碗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遇虹,撿一下吧。」
很久沒從爸爸嘴裏聽到我的名字。
或許我的處境真的會被哥哥改變。
我欣喜地伏下身去撿。
爸爸在弟弟耳邊低語著什麼。
我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片片玻璃,此時,弟弟歡跳地跑過來,一腳踩在我的手上。
玻璃渣刺進了肉裏,鮮血流出。
「姐姐,我要騎狗狗。」弟弟轉身坐在我的背上,雙手握住我的犄角。
我明白那是爸爸指使的。
哥哥大喊,把弟弟拽下來,像關照嬰兒般看著我的犄角。
「太過分了!」
爸爸指著我的手。
「貨真價實的怪物。」
我低頭一看,血液已停止滲出,隻留下幾道淡淡的疤痕。
「這愈合能力,我沒猜錯,明天就把你送到集團研究所裏去。」
「我等好久了。」後媽笑了。
「先回房間裏。」哥哥在我耳邊低語。
我隻好溜回房間。
我蹲在床前,冰冷的地板使我的身體發寒顫抖。
幾日的安寧在一瞬間崩塌。
憤怒之際,我的指甲不自覺伸長,變得尖銳。
看來我真的是怪物啊。
這就是殺意嗎?
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指甲漸漸恢複了原來的形狀。
外麵很久都沒有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夜深人靜,我靠在床邊,正欲昏睡過去,哥哥推開門進來。
我立馬打起精神,不自覺揚起嘴角。
哥哥一定是來安慰我的。
他手拿一份報紙走過來,坐到我的身邊。
「妹妹不哭。」
哥哥將報紙遞給我。
平日裏,我總會偷拿爸爸看剩下的報紙,因為那是我了解外麵世界的唯一方式。
沒想到哥哥居然注意到,今晚還給我送來了。
他將手放在我的臉上。
我並沒有在意,反而十分享受。
突然,他一把將我抱到床上。
我感到驚愕。「哥哥,你幹什麼?」
眼前的情形使我眼睛一瞪,哥哥臉上是和爸爸一樣的貪婪的表情。
「妹妹,我照顧你這麼久,你也該小小滿足我一下了吧。」
他將手伸向我的犄角,使勁拽。
「多麼美麗的東西!讓我好好使用一下吧!」
話音剛落,他將我整個身體翻轉過來,雙手扶在犄角上。
不可思議和巨大的落差感將我吞沒了,我無力反抗,隻是出神地看著窗外的月光。
窗外的月亮圓而明淨,不知是窗戶上的灰塵,還是我的精神恍惚,隻覺得那月光朦朧。
視線逐漸模糊之際,窗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人影伸出手,頃刻間竟變成利爪,一掌劃破了窗戶。
巨大的爆破聲使哥哥閃向一旁。
人影乍現,他披著一件鬥篷,背上扛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宛如死神。
「呀~」他邪笑一聲,猛地甩出鐮刀,砸在哥哥身邊。
「啊!」伴隨尖叫,哥哥落荒而逃。
他的鬥篷因為大幅度的動作掉落,露出一張臉,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陣風掛起,報紙飛到我眼前的地上,他嗅了一下鼻子,往我走來。
餘光中,我看到報紙上那張與他極為相似的臉。
本地天才企業家,未成年身價過億的新晉總裁。
我的視線來回轉動,確認是眼前這個人無誤。
月光清晰了他的臉部,他頭上兩隻毛茸茸的耳朵非常吸睛。
狼人?
他走到我跟前,咧起嘴角,露出犬牙,湊到我身上聞了聞。
我不敢輕舉妄動。
「這味道,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什麼?」
「不記得我了呀。」
他注意到我頭上的犄角,。
這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
空氣刹時凝固,他的瞳孔變得猩紅。
「我還會來找你。」
他留下一句話,隨即一躍而下。
「等等!」
小時候?認識我?
一大堆謎團籠罩我的腦海,外麵冷冽清新的風拂過臉頰。
我頭腦一熱,跟著跳了下去。
我家是棟別墅,望著腳下十幾米的高度,好奇被恐懼所代替。
「啊!」
狼人穩穩落地,抬頭看到我跳下來後,一躍而起,在空中接住了我。
「你是笨蛋嗎?」
我無言以對。
隻能看著他清冷的臉頰上微微怒意。
穩當落地後,周圍響起警笛聲。
「這下你隻能暫時和我走咯。」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邁開矯健有力的步伐,在房頂上跑跳。
餘光中,不少警察朝我們舉起槍。
「借你用一下。」
短暫一笑後,他將我舉在身後,充當擋箭牌。
不出所料,警察沒有開槍。
我被公主抱在懷裏,狼人帶著我在城市建築中穿梭。
外麵世界的五彩繽紛令我目不暇接,一切令我感到十分驚奇。
最後他停在一座高樓樓頂,把我放下來。
強勁的風讓我穩不住身體,晃晃當當的。
狼人見狀,無奈地將我攏入臂彎裏。
「真是的,餓肚子還不討好,還要照顧你。」
「你肚子很餓嗎?」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奶糖,欣喜地伸出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