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知道的，我很需要錢。”

陸行川凝視林梔，眸底訝異。

從前視金錢如糞土的大小姐，如今會說出這種話。

仿佛看不出對方眼神中的複雜情緒，林梔一字一句講，“我不比往昔，這些錢現在甚至可以買到我的尊嚴，還請您一分不少地給李姐。”

“缺多少。”

“您得問李姐。”

林梔不卑不亢。

她深知自己報價沒用，不管自己說什麼數估計都會被陸行川譏諷一番，不如把這個題目甩給月色。

輕視看了眼林梔，陸行川將外套搭在手臂上，準備離開。

忽的，麵前門被拉開，清淡好聞的桂花香從門外傳過來，和這酒氣熏天的房間拉出鮮明對比。

林梔抬頭看，映入眼眶的是一抹嬌嬌弱弱的白。

人應該是跑過來的，她一隻手扶著門框，另一隻小手撫在自己起伏的胸脯，那仿若雞蛋殼般的小臉上還掛著幾滴汗珠，當真是我見猶憐。

林梔見過唐瓷的，在陸行川每一件衣服最貼身的口袋裏，照片上唐瓷紮粗粗的麻花辮，小臉白而精致，比本人稍微好看一些。

這樣的小白花看上去吹一下就碎了，要是知道他們剛剛發生了什麼，估計眼淚會止不住吧。

果不其然，在看到林梔胸口紅痕的一瞬間，唐瓷雙眼通紅。

可女人最懂女人，林梔一眼看穿唐瓷眸底的炫耀。

林梔懶得揭穿，畢竟陸行川看人眼光差，買單的是他自己。

規規矩矩收拾好地麵的一切，林梔小手被劃出好幾道口子，她卻恍若感受不到，隻是端著托盤走到門口。

“我就不打擾二位雅興了，還有……陸先生請您記得將錢補給李姐，我很缺錢。”

輕輕闔門，直至將裏麵的喧鬧與自己隔絕，林梔才清晰感受到傳來的撕.裂痛意。

回到宿舍她已然如水洗一般，在清理過自己又喝了幾口熱水之後，林梔才覺得好喝。

今晚還得去陪護弟弟，林梔不敢耽誤。

剛拉開門，濃鬱的脂粉味衝進她鼻尖。

林梔規矩道，“李姐。”

李姐上下將林梔打量一番，眉眼間難掩不忍，這小姑娘從前是千金小姐，可來到月色後沒展露出半點大小姐脾氣，反而比一些窮苦人家的孩子還能吃苦，她還挺喜歡麵前這小孩的。

“我來給你送錢的。”

“謝謝李姐。”

將錢塞進林梔手中，李姐多說了幾句，“你好歹是陸先生的前妻，你要是示弱服軟一下，說不定他願意高抬貴手放過你呢，你何必在這種地方受這種委屈。”

陸行川？他如今還願意讓她苟延殘喘都已經算高抬貴手，林梔沒多說隻是跟著笑了笑。

李姐走後林梔低眼看了看，身子赫然頓住。

她手中那幾張卡，不正是這幾個月給陸行川還債用的？他真會折磨人。

但是沒關係，總歸錢到手了。

林梔離開員工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清晨，她趕第一班公交車去城郊的另外一座醫院。

雖然林梔已經精疲力盡，但繳費流程對她來說已成肌肉記憶，當林梔拖著疲憊身子做完一切時，正好遇上剛值完夜班的主治醫生。

“我正要找你！”

眼前人眉頭緊鎖盡顯疲態，林梔心口咯噔一下，“請問是發生什麼了嗎，陳醫生。”

“你弟弟原定的心臟配型手術或許要等等了，原本他的情況是非常樂觀的，但是昨晚……你父親帶著人來了一趟。”

林梔呼吸一窒。

這樣的畫麵她記不清出現過多少次，以至於醫生隻是點到這裏，她便猜出全貌。

醫生欲言又止，“醫院用了不少人，才把那群人勸住。”

勸住？醫生這話估計是美化過不少的，那群如狼似虎的，醫院該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清理出去。

“不好意思啊陳醫生，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你們姐弟不容易，攤上這樣的爸也真是命苦啊！我們已經一早會診給你弟弟更改了治療計劃。”

目送陳醫生離開，林梔眸底的溫度一點點淡下去，最後趨於冰冷。

她太知道那個男人來醫院是做什麼的，無非要錢。

這群人不是沒去月色鬧過，但是那裏的安保，可沒醫院這麼好說話。

快速去看了眼林渺，看著對方渾身上下插著管子的樣子，林梔婕羽一濕。

林梔打了輛路邊的黑出租，小臉冰凍了似的。

看著車子起步，她將腦袋往旁邊一靠，腦海中盡是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和變故。

林家一開始就是老林家的產業，母親作為林家唯一的大小姐從小便接受最高規格的教育，長大後更是不負家族眾望變成圈內第一女精英，甚至帶領林家走到了原本不曾抵達的高度。

至於她的父親，從前日日被罵入贅的鳳凰男，自己卻從來不以為然，甚至大言不慚說自己並非是吸血鬼，隻是為了夫人被迫主內，裝的一副人模狗樣，林家出事之後便直接擺爛不裝了，日日酗酒，現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酒蒙子！

思及此，林梔閉上眼睛，胸口燒的難受。

林國強分明知道林渺有先天性心臟病，卻還這樣鬧！是真不把自己孩子的命看在眼裏了……

估摸快一個小時，林梔才到家。

說是家，其實就是窮人區裏最陰暗潮濕的一家地下室。

林國強又喝了一晚，拎著酒瓶子搖搖晃晃到家得時候，嘴巴罵罵咧咧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砰！”

巨大的破碎聲盛滿房間，剛推門而入的林國強高呼一聲，下意識後退幾步，後背頂到燈的開關。

這一秒，他看見了坐在裏麵板凳上和羅刹無異的林梔。

“你瘋了！”林國強高聲道，“我是你父親，你要殺了我嗎！”

林梔一言不發，隻是冷笑著。

她起身走到林國強麵前，略過兩人的身高差距，直接扯著林國強的領子衝浴室走去。

看著從洗手間蔓延出來的水，林國強瞪大眼睛，“你做什麼，你做什麼！”

林梔置若罔聞，再一秒便將人的頭整個摁進水中!

雖然兩人.體型有差距，但是酒精讓林國強力氣全無。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

林梔一邊腳踩著林國強，一邊拉來一個板凳坐下。

她麵無表情看著，眼神滲人。

大口呼氣間林國強眼裏滿是後怕，他要嚇瘋了，“林梔，我再不濟也是你父親，你這是要我的命！”

“我確實想殺了你，但我自己也不會苟活。”林梔拿出把冰冷匕首抵住林國強的脖子，“放心，等弄死你，我就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