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後為了抵禦惡劣的極端天氣,幸存的人類都報團居住在一起。
季木斐和我同為探險隊的隊長,住的地方更不算遠,但每一步我都如同行走在阿鼻地獄中一般煎熬。
顧不得考慮其他,我趴在季木斐家的門上,不停地大力叩擊,急促的敲門聲終於引來了蘇言琪。
但比她先到達的,是她充斥著滔天惡意的咒罵聲。
“宋景寧!你陰魂不散是不是?跟條狗一樣,我去哪你都要跟著?!”
“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少用你那齷齪的思想揣測我和木斐的關係!”
“我們清清白白的什麼也沒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和泰迪一樣到處找人!”
我麻木地聽著她用盡了世界上最惡毒的話來罵我,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即使心臟早已經疼地快要滴血,但想起還在醫院等著她回去救治的妹妹,隻能哽咽著哀求她,
“言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任你打任你罵,但你能不能......”
妹妹躺在醫院生死未卜,我害怕到失語,最後幾個字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
“......你能不能去救救安安。”
蘇言琪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似乎是在辨認這件事的真偽,但她眼裏的漠然冷的我心驚。
“急診的醫生說,隻有你能救她......求求你......”
我顫抖著手扯住她的衣袖,糊滿淚水和汗水的臉上盛滿了恐慌和哀求。
蘇言琪的臉上隱隱有鬆動的趨勢,我心裏不由自主的升騰起洶湧的希望。
蘇言琪在末世後的醫術已經接近於登峰造極,更何況還有我拚死帶回來的靈藥,隻要她肯救妹妹,妹妹就一定可以安然無......
“琪琪,你快來看看!沒有你陪著,七月好像又應激了!”
季木斐慌裏慌張地從屋內跑出來,溫潤的臉上滿是著急。
因為他的一句話,蘇言琪本來已經踏出來的腳又縮了回去,她關切地扶住季木斐的胳膊,
“阿斐,你別急!七月吃了雪山之巔采來的靈藥,它不會有事的......”
“轟——”
蘇言琪的嘴還在張張合合,我的大腦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隻剩下了一陣轟鳴聲。
我廢了半條命拚死帶回來、能為安安續命的靈藥,就這麼輕飄飄地被蘇言琪喂給了季木斐的狗?
還是一條沒有任何生命危險的狗?
巨大的荒唐感弄得我天旋地轉,但我隻能無力的跪在地上,拋下一切臉麵和尊嚴,揪著轉身欲走的蘇言琪的裙角苦苦哀求,
“言琪,我求求你,救救安安吧!靈藥剛被喂下,肯定還沒被消化,你們能不能把它取出來還給我......那是,那是安安的救命藥啊......”
季木斐轉過身來,臉上麵對蘇言琪時的失魂落魄和擔憂全都消失不見,剩下的隻有小人得誌般的得意和嘲諷。
他假裝大度地忍痛哽咽開口,
“琪琪,你快點兒帶著七月去醫院吧,看起來宋隊長妹妹的病情真的很嚴重......”
“七月隻是一條狗,如果不是它長的像之前那條,我也不會冒險把它救回來。”
“沒事的,隻是把靈藥取出來而已,我相信你能把七月安然無恙地......”
蘇言琪聽出季木斐強忍的淚意,頓時心急不已,立馬表態,
“阿斐!我什麼時候說要從七月肚子裏把靈藥取出來了 ?”
“我是宋時安的主治醫生,她什麼情況我還能不清楚嗎?先天性心臟病,活到現在已經是我拚命跟閻王爺搶人的結果,她就算現在死了,也應該對我感恩戴德!”
“你別急,你本來就受了傷,心情大起大伏是大忌......”
蘇言琪一路小意寬慰著,把季木斐送回了屋內。
我站在門外,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這樣溫柔小意的蘇言琪,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展現過。
也罷,當初是我欺騙在先,蘇言琪這些年對我有怨恨也是應當的......
隻要她這次能救回妹妹,我可以豁出命去,再采一株靈藥當成祝賀他們修成正果的賀禮。
隻要她能救回妹妹。
看著蘇言琪風風火火地再次出來,我臉上浮現出莫大的期望,但她的話讓我如墜深淵——
“宋景寧,你成心的是不是?讓七月開膛破肚,你想害死它是不是?”
“我就說宋時安那個小賤人怎麼早不發病晚不發病,偏偏在七月生病的時候發病,原來是你們兄妹倆合起夥來耍我玩啊!”
“我還納悶你這麼個兩麵三刀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要臉麵,差點兒就要中計跟你回去了!”
“我警告你,七月是阿斐留給我彌補以前錯誤的機會,誰也不能傷害它!”
“宋時安要死就快點兒去死,她一個兔形獸人,又小又沒用,死了正好節省資源!”
房門在我麵前重重關上。
被關在門外的,除了我,還有苦苦掙紮求生的妹妹。
以及我對蘇言琪最後的愛意和不舍。
從醫院回去後,我為妹妹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
我失魂落魄地看著裝載妹妹骨灰的木盒,心裏依舊不敢相信——我的妹妹真的死了。
在末世前就和我在孤兒院相依為命的妹妹,幾個小時前依舊鮮活的妹妹,即使痛到渾身發抖卻反過來笑著安慰我的妹妹......她真的死了。
隻因為,她信任的嫂子、醫術登峰造極的蘇醫生,不僅為了一條狗推脫不來救她,甚至還帶走了她續命的靈藥。
我心痛到麻木,我好恨我自己,是我有眼無珠,是我一次又一次的縱容、自甘下賤才讓蘇言琪越來越放肆。
是我,害死了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