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點名要在平陽侯府挑一位女兒嫁給信王。
信王已花甲之年,是個虐死了五位王妃的老變態。
前世嫡姐為了讓我落選,甜言蜜語哄騙我穿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卻在送給我的蜜粉裏加了東西。
挑選王妃時,我引來數千蝴蝶,被信王一眼相中,而她打扮得精致絕美,成功勾搭上了太子殿下。
我嫁入信王府,日日忍受信王爺的淩虐,而嫡姐當上太子妃,與太子如膠似漆。
我不堪受辱跑回家中,嫡姐卻認為我在說謊,不肯救我。太子殿下認為我衝撞了嫡姐,命人戳瞎了我一隻眼睛。父母和哥哥們也都假意安慰,第二日卻親自把我送回信王府。
信王將我活活打死,如今我重生一世,回到悲劇還未發生之前。
嫡姐,你的那些甜言蜜語還有用嗎?
1
“妹妹之前在鄉下已經吃盡了苦頭,我怎可忍心讓你再嫁給信王?”
“本來就是我搶占了妹妹的人生......”
我聽到這隱忍的啜泣,抬眸看見嫡姐寧婷婉垂首站在麵前。
她用帕子擋住半張臉,眼神裏全是愧疚、懊悔的神色。
我這才回神。
我重生了。
回到了皇上為信王選妃的前一天,悲劇還未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斂起眼底的情緒,上前一步攙扶嫡姐,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撫地說道。
“姐姐何出此言,當初是那個心思歹毒的奶媽子將我們抱錯,並不是姐姐的錯,我流落鄉下,也幸虧是姐姐發現了我,將我帶回家中,我該感謝姐姐才是。”
先前我雖在鄉下,可養父母都對我很好,把我當成他們的親生女兒對待。
家裏經常缺衣少食,可我從來都沒挨過餓受過凍,活得很輕鬆快樂。
寧婷婉之所以派人尋找我,就是因為一年前皇上下令,要在平陽侯府挑選一位女兒嫁給信王。
她不想嫁,便有意讓我代替她。
前世我被帶回平陽侯府,沒過多長時間,養父母便傷心成疾,最終先後病逝。
這一世,他們應該還沒死,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寧婷婉聽到我的話,哭著搖搖頭。
“不,都是我的錯,我必須替妹妹嫁入信王府,而且我也已經想好了對策。”
她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便俯身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句。
和前世一樣,她叫我在那天穿一身款式最普通、顏色最豔俗的衣服。
我皺了下眉頭,裝作疑惑地問道:“這樣真的能落選嗎?”
她聽了,眼底飛速劃過一抹得意的笑,隨後揮手讓身後的下人遞上來一盒東西。
她把蓋子打開,頓時奇異的香味便飄了出來,我十分熟悉這種味道,卻故意目露疑色:“這是......”
“這是西域特製的蜜粉,隻要塗到臉上,在光照之下可以讓皮膚漸漸變得黝黑,效果非常自然。”
寧婷婉說道,她見我表情震驚,連忙補充:“不過妹妹無需擔心,第二天用水洗一洗就恢複原狀了。”
“隻要妹妹塗了它,再穿上那身衣服,一定可以落選!”
我直直地盯著那盒蜜粉,半斂的眼皮遮住那抹冷意,抬眸看向嫡姐,自然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陰笑。
我緊皺著眉頭,目露為難、猶豫地看向寧婷婉:“可是若我落選,豈不是姐姐就要嫁進信王府?”
“我、我這不是害了姐姐......”
寧婷婉見我猶豫不決,她眼底劃過一抹不耐,二話不說就把蜜粉強行塞進了我懷裏。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是自願的,隻要妹妹能夠安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說完就飛快地轉身離開,任憑我再怎麼叫喊,也沒有停下腳步。
我手中拿著那盒蜜粉,看著寧婷婉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2
嫡姐對我的一腔好意,我怎能不心領?
我喚來了貼身丫鬟銀環,把蜜粉交給她,又俯身在她耳邊低聲交代了句什麼。
銀環聽後便一臉認真地向我點點頭,退了下去。
前世我被囚禁在信王府忍受折磨時,父母和哥哥從未想起來看過我一眼。
隻有銀環從府裏偷偷跑出來,想要闖入信王府救我。
她手無縛雞之力,最後的結局自然是被護衛給活活打死,一牆之隔,我聽見她忍著疼痛叫我快跑,逃出信王府。
可她不知道,當時我瞎了一隻眼,雙腿也都被打斷,隻能像隻狗一樣匍匐在地上,聽見她的叫喊聲漸漸消失,外麵轉為平靜。
銀環是我這一世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了。
第二日,我剛梳完妝,寧婷婉院裏的丫鬟便走進了我的房間。
她的眼神不屑且高傲地俯視著我,說道:“我家小姐說了,叫二小姐趕快收拾,別誤了進宮的時辰,對了,小姐還叫奴婢提醒您,千萬別忘了使用蜜粉。”
我知道她是寧婷婉派來監視我的人。
隻有親眼看見我用了蜜粉,寧婷婉才能徹底放心。
我當即讓銀環把那盒蜜粉拿了過來,當著那丫鬟的麵,親手將蜜粉均勻地塗抹全臉。
她看見了,這才麵露滿意地出了房間。
我也換好衣服,收拾妥當,去了前院與父親母親和嫡姐他們碰麵。
前院隻有父親和母親,我猜測寧婷婉大概是在房間裏精心打扮。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我神情冷淡,忍著心中翻湧的嘔意向他們行禮。
父親母親打量一眼我的打扮,紛紛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抹不悅。
父親目露指責地看向我說道:“書禾,此次是皇上為信王爺挑選王妃,你打扮得這樣素,豈非想叫婷婉入選?”
“你難道不知信王爺是什麼樣的人?”
母親也朝我走過來,看向我的眼神中布滿了失望,她的語氣帶著氣憤。
“是啊書禾,你這不是想要坑害你嫡姐,想要讓她嫁進信王府受苦嗎?!”
“你趕緊回房間重新梳妝,把母親之前買給你的那套蜀錦衣裙換上,你們本來就是要公平公正,你怎能背著我們偷偷耍小心思。”
父親母親催促著我去換一身打扮,我低著頭,臉上布滿驚慌,有些手足無措地開口解釋。
“可是父親母親,這身衣服是......”
“是女兒讓妹妹打扮得如此樸素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寧婷婉便從旁邊走了過來。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海棠花樣的長裙,襯得腰身纖細無比,容貌出落得如花似玉,整個人一走一動間宛若細柳扶風。
她動作親昵地挽著母親的手臂,在她懷裏撒著嬌。
“父親母親,因為我,害得妹妹在鄉下吃了那麼多苦,我心裏愧對妹妹,怎能忍心見她嫁給信王?”
我知道父親母親最是疼愛她,果然看見他們聽了她的話,臉色緩和了一些。
“可是......”
母親眼底噙淚地看著寧婷婉,嘴裏心疼地說著:“那信王活生生磋磨死了五位王妃,你嫁過去,豈不是入了火坑,這不是要了母親的命嗎?”
寧婷婉眨巴一下眼睛,故作俏皮道:“母親隻管放心便是,婷婉聰慧過人,我嫁過去至少比妹妹多幾成生還的可能。”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我。
“而且父親母親這麼疼愛婷婉,料那信王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我聽了這話,心裏卻已經掀不起半分波瀾,任由寧婷婉得意的目光在我身上頻頻掃過,沉默不語。
父親母親三言兩語就被她忽悠了過去,一起去了院外叫人備車。
這時寧婷婉朝我走了過來,她施施然笑著,手中還端著一碗濃茶。
“妹妹的嘴唇這麼幹,一定是渴了吧,先喝杯茶止渴,免得待會在路上嗓子疼。”
3
我的視線落在那碗茶上,濃黃的茶麵上浮著一些沫子,與尋常的茶並無異樣。
可我知道,這裏麵加了東西。
前世我用了寧婷婉送的蜜粉,在禦花園裏引來萬千蝴蝶,被信王爺一眼相中選做王妃。
她達到了目的,本可以就此收手,卻偏生在給我喝的茶水裏下藥。
害我藥效發作,拚盡全力跑到沒人的角落,“正巧”撞上信王爺,被他壓在假山後麵當場玷汙了身子。
寧婷婉又掐算好了時間,故意把人引去假山旁邊,所有人都目睹了全程。
隻是讓我嫁進信王府忍受折磨,並不是她的最終目的。
她想讓我徹底身敗名裂,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穩坐平陽侯府嫡女的位置。
她的心思一如既往地歹毒。
“妹妹在想什麼?”
寧婷婉疑問的話語讓我回過神來。
她見我剛才一直盯著那碗茶,眼底飛速劃過一抹陰狠,隨即咬緊了下唇,加重語氣道:
“難道妹妹是在懷疑我在茶裏下毒?我在妹妹心裏,就是如此心狠歹毒的人嗎?”
她說完,不等我回答,好似下定了決心。
“既如此,那我就親自向妹妹證明,我沒有在茶裏動任何手腳!”
她說罷,端起茶杯,仰頭作勢要喝。
同時餘光一直在偷偷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知道,即便沒人攔著,她也不會真的喝下這碗茶。
不過我還是在關鍵時候出手攔住了她。
“姐姐誤會了,姐姐為了能讓我落選,煞費苦心,我若懷疑姐姐,豈非狼心狗肺?”
我故作難過地說。
寧婷婉聽了,臉上重新露出一抹笑意,她把茶遞給我:“原來如此,我就說妹妹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既如此,妹妹還是趕快喝了吧,咱們馬上就要啟程了。”
我的視線繞過嫡姐,在她身後的阿雀臉上停留一瞬,隨即接過了茶杯,緩緩靠近嘴邊。
我的餘光看見寧婷婉眸中那抹壓抑不住的激動,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姐姐,我喝完了,咱們何時入宮?”
寧婷婉確認我當真喝幹了茶後,眼中散發出激動的眸光,朝我勾唇一笑。
“這便走,我先去看看父親母親,妹妹慢慢準備。”
她轉身帶著阿雀離開。
我望著她的背影出神,身旁的銀環突然開了口。
“小姐,那杯茶味道好嗎?”
我也轉頭和她對視,突然噗嗤笑出聲,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道:“嫡姐親手衝泡,自然是極好的。”
銀環笑而不語。
旁邊突然傳來腳步聲,我轉身看去,隻見大哥寧雲徽朝我走過來。
4
他一臉凝重,二話不說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跟兄長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說完,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動作粗魯地強行把我拉到了沒人的角落裏。
“書禾,我是你的親哥哥,前些年你又一直在鄉下過苦日子,有些話,我實在不好對你說,可是......”
寧雲徽的眼裏翻湧過一抹掙紮與猶豫,他好似在做著某種重要的決定。
最終他還是下定了決心,固執地盯著我道:“可是你也知道,婷婉她從小就被嬌生慣養,一點苦也受不得,又生性極其單純,柔弱不能自理。”
“若她嫁給信王,一定毫無還手之力,很快就會被折磨得崩潰,而你不一樣,兄長知道你心性強悍堅韌,一定會比婷婉堅持的時間更久。”
他的雙手控製不住地用力握住我的肩膀,聲線有些顫抖。
“你放心,若你真的代替婷婉嫁給信王,兄長和父親母親一定會盡快救你出來,兄長發誓,若失信於你,就叫我天打......”
他的誓言還未說完,我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以為我是不忍心讓他發此毒誓,眼裏露出一抹感動、心疼的神色。
殊不知我隻是知道,即便他發再毒的誓言,也不會向我兌現半分。
上一世他便是這般對我說的,當時他演得那麼逼真,眼睛都紅了,好似我若當真嫁給信王,他就一定會不惜代價也要把我救回來。
可我在那間昏暗無光,充滿了血腥氣的屋子裏等了那麼久
時間每流逝一分,我身上的血就多流一些,絕望與恐懼籠罩在我心頭,同時我又在期盼著他們會來救我。
直到我身上的血液流幹,整個人如徹底枯槁的樹枝一樣,也沒有見到兄長的半分身影。
既然諾言從不會兌現,何必又要重複一遍,我隻會覺得更加惡心。
“兄長心疼寧婷婉,為何就不能在乎在乎我?明明......明明我們才是親生兄妹,體內流著相同的血啊。”
我看著他問道。
經曆了前世那一遭,此時我並沒有感到痛心,隻是覺得十分的不解。
寧雲徽仿佛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問。
他的表情一頓,張了張嘴想說話,又像是在顧及著什麼,眼底重新出現為難、掙紮的神色。
我看到他的反應,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若是他從寧婷婉和我之間,萬分猶豫之後才能做出決定,那麼這個答案我寧可不聽。
不能毫不猶豫選擇我的人,我也寧可不要,等我報了仇,便回到家裏去,為養父母養老送終,絕不留戀這裏的一草一木。
“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我的深情冷淡下來,徹底無視寧雲徽,亳不留戀地朝前院走去。
此時我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可我知道我走後,他在原地站了許久,不知在想什麼。
我回到前院,看見院裏停了兩輛馬車,父親母親和寧婷婉都上了前麵那一輛。
我沒有猶豫就去了後麵那輛。
半個時辰後,我們一起進了宮,直奔禦花園。
隻聽見太監尖銳地喊了一聲,我和嫡姐同時從房中出來,並肩站到皇上與信王麵前。
5
我與寧婷婉都出落得國色天香,又都是如花似玉的年齡,一出場,自然引得旁人驚歎。
不過那群人多是誇讚寧婷婉的。
“平陽侯府家中的嫡女果然與尋常人不一樣,簡直美若天仙!”
“那是自然,侯府嫡女在那個從鄉下來的村姑麵前,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村姑給嫡女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瞧,那個女人明知道今日是在給信王選王妃,還偏偏穿了一件最素的衣服,沒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竟想害自己的嫡姐嫁到信王府受苦!”
一時間,謾罵我的聲音越來越大。
寧婷婉站在我旁邊,自然把這些聲音全都聽了去。
她側頭掃了我一眼,眼底是遮不住的得意與鄙夷。
我也轉頭朝她看去,看見她一身流光溢彩的衣裙,精致的小臉上在日光之下,隱隱泛著一層微光,的確美得惹人側目、與眾不同。
她心底想到了什麼,突然勾唇一笑,眸色泛起一抹微冷。
寧婷婉不明白我在笑什麼,她蹙了蹙眉,剛要開口詢問,餘光就看見當朝太子的身影出現在皇上身邊。
她當即顧不上與我計較,調整了一下姿勢,把曲線最完美的一麵展現給太子,並垂下頭朝他投去羞澀的眼神。
我看著她搔首弄姿的模樣,心裏感覺此時的嫡姐真像胡亂擺動的猴子,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平日裏學習的規矩禮儀全都拋卻腦後。
我也把視線轉向正前方。
此時太子正立在皇上身側,低著頭與他耳語著什麼,偶爾抬眸朝這邊看過來,視線不知落在誰身上。
我一下子攥緊了手裏的帕子,想起前世被戳瞎眼睛那種難以忍受的劇痛,眼底翻湧著恨意。
這次我一定要逆天改命,讓前世所有謀害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我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身體便控製不住地輕顫著。
寧婷婉不禁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因為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宣布,正式開始為信王挑選王妃了。
嬤嬤們抬上來兩張桌子,上麵筆硯齊全,這第一回是要靠我們書寫。
這是寧婷婉的最拿手的,她自幼便熟讀四書,書寫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她隱隱炫耀地看了我一眼,便低頭認真寫了起來。
在她心裏,恐怕以為我這個從鄉下來的村姑,別說書寫,恐怕大字都不識幾個。
旁人都是這般認為,都等著看我笑話,就連父親母親和兄長,也紛紛把沉重的目光投向我。
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書寫不好,愈發襯得寧婷婉優秀,所以最後信王會選擇寧婷婉。
他們才不會擔心我的處境。
我握住筆杆,凝視著麵前空白一片的紙,抿了抿唇,悶不做聲地寫了起來。
我和寧婷婉都寫完後,大太監就把成果呈現到皇上和信王麵前。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笑話。
我始終沉默不語,不一會,皇上和太子殿下皆搖頭驚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