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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質不詳遇強則強
爸爸出差回來說給我補上生日禮物。
他遞給我超市到處賣的當地特產，給弟弟的則是一步一叩首到寺廟裏求來的平安福。
我衝上前一把把平安符扯碎。
一碗水端不平就把它倒掉好了。
1
我重生了，一睜眼回到我十六歲這年。
怎麼總結我的上一世呢？
天生受氣包聖體。
我總是想要所有人都滿意，都高興，於是一次又一次壓抑我自己的想法。
所有人都告訴我要禮讓弟弟，因為我是姐姐。
所以生日可以和弟弟的一起過，弟弟喜歡的就必須是他的，我腸胃炎吐得昏天黑地無人問津，弟弟一咳嗽全家急得團團轉。
我還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應該的呀，我是姐姐，我要照顧弟弟，不能讓爸爸媽媽擔心。
結果呢？
沒有一個人在乎我的想法，說騎在我脖子上拉屎也不為過。
隻要你一直受氣，就會一直受氣。
重活一世，我要在所有人頭頂拉屎。
不是，我是說，既然反正怎麼做都會有人不爽，幹脆讓所有人不爽。
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發瘋人生。
2
我發瘋，我爸當然不會慣著我。
幾個大逼鬥直接甩我臉上，我氣得鬼哭狼嚎。
“殺人啦，殺人啦，虎毒不食子，畜生打女兒，你不要臉啊，救命啊。”
我大聲喊叫，像猴子一樣在房子裏不停跑跳。
我爸氣紅了眼：“舒康悅，老子還是你老子，你給我滾回來。”
壞消息是，我們家住的別墅。
好消息是，我們家住的聯排別墅。
左鄰右舍都是自家親戚，我爸媽當然丟不起這個人。
誰讓他們是溫文爾雅氣質不凡得體大方的高知精英呢？
他們想抓住我，隻好追著我不停地跑，可是他們哪裏是我的對手？
我靈活地在桌子底下穿梭，感覺自己活像熱帶雨林的一隻馬嘍在樹枝間飛躍。
我壓根不顧爸爸氣到青筋暴起的額頭，不停大號：“打死我啊，你幹脆打死我了吧，我根本不是你親生的女兒，我是你在垃圾桶撿來的，充話費送來的。”
“你給我閉嘴！信不信老子真的弄死你？”
我怎麼可能閉嘴？
“弄死我呀！你可千萬別下手下輕了，不然不能弄死我自己還蹲了大牢！”
“告訴你，攤上你這種父母我真是倒了血黴，你以為隻有你不高興嗎？你要是實在看我不爽，你可以比我先死啊。”
我爸終於停了下來，不停地按壓胸口。
我媽趁我不注意扯住了我，看我的眼神盛滿了失望：“悅悅，你原來文雅的樣子哪裏去了？一個女孩子變成這樣，媽媽心情真的很差。”
隻有她一個人心情差嗎？
我現在可不再吃她這套，我故意做作地舉起一隻手比在麵前作鏡子，另外一隻手假裝給臉化妝：
“心情不好怎麼辦，用遮瑕膏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遮住就好啊！遮住不美好遮出好心情！”
我爸氣的又要來打我，我媽攔住他，“明天家宴，把她打壞了怎麼辦？”
你看，他們真的很在乎他們的麵子。
3
我媽一直自詡“old money”，因為我外公做生意很有錢，我外公的爸爸當過兵。
可是往上數幾代，哪個家裏不是農民？
我爸從農村一步一步考到大城市，娶了我媽，就自認為脫了泥巴氣息，誰跟他憶苦思甜他跟誰急。
他娶了我媽，連帶我媽的優越感一起娶了過來。
這兩個人結為夫妻，唯一同頻的是故作高貴。
以前為了維護他們的體麵，我必須做乖巧的女兒，不斷懷疑這是他們的愛還是我的孽？
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我為什麼要給別人的麵子工程添磚加瓦？
在這種家庭發點瘋很正常，情緒穩定是另外的價錢。
4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帶著我弟出門了。
前一天晚上我看他們收拾東西，知道是校園裏的親子活動。
我知道，他們一定會一起玩遊戲，大概率是兩人三足、跳神之類的遊戲。
玩了遊戲之後他們會一起做壽司，材料有米飯、紫菜、三文魚等等十多種，還會一起做蔬菜沙拉，裏麵必須放我討厭的胡蘿卜。
活動結束後有兌獎環節，獎品是些筆記本、校園文創之類的。
哦，你問我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
因為我和我弟上的一個初中啊。
我初一的時候舉辦親子活動，出席的隻有我一個人，所以當然要把規則了解的很清楚才行。
除了親子活動，家長會也永遠是我自己開。
我一直拿他們很忙安慰自己，可是他們對我弟，可太有時間了。
不是說忙嗎？那就再忙點好了。
5
我媽出門前把我反鎖在房間裏，讓我不準吃飯不準玩耍，必須罰抄弟子規十遍。
鬼才給她寫。
他們出了門不久，我就站在了陽台上。
確實有點高，我腿一軟，幹脆坐了下來，晃著腿。
我的房間在二樓，外麵有一個陽台，剛剛好麵對別墅大門。
外麵馬路上如果有人路過，能把我的陽台看得一清二楚。
最先路過的是我大姨。
“悅悅，危險，你幹嘛呢？”
她有我們家鑰匙，幾步就進了院子站在陽台下。
“大姨，你站遠點，我怕壓死你。悅悅的命不值錢，大姨出事了就麻煩了。”
我說的茶裏茶氣、聲淚俱下，我大姨見狀馬上在家族群裏搖人，不一會兒就聚集起來了十多個親戚。
“都是悅悅不好，爸爸媽媽才把我鎖在房間裏，才隻帶弟弟去參加親子活動不帶我出門。”
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著我爸媽，“怎麼能這麼對孩子呢？”
“這個姓舒的，不愧是農村來的，拿他們過時那一套來教育孩子，動不動打罵。”
這話好死不死傳到了剛剛趕回來的我爸耳朵裏，氣得他臉色鐵青。
6
我們家這幫親戚吧，聚是一堆碎嘴子，散是滿天風涼話。
都是仰仗著外公的財力，於是長出各家的枝葉。
但是彼此之間，從來都是虛與委蛇，表麵一團和氣背地裏不見得對方好。
逮著這個機會說教我爸，他們怎麼能輕易放過？
我爸極度自卑，於是極度自負，怎麼能聽得下去別人這麼說他？
可是他還是要仰仗我媽的娘家人，隻能壓下一口氣，牙都咬碎了還要賠笑。
親子活動沒去成，還被他最看不起的舅舅說教一通，我爸想打我又被我媽勸住。
晚上還要家族聚餐，我爸警告我：“舒康悅，你還是人嗎？今天先不打你，最好給老子收斂點。”
我活著就是來發瘋的，我收斂你媽，我把你媽收進雷峰塔。
讓我收多少委屈就要遭多少報應，我這輩子再也不想“懂事”了。
7
出門前，我推說身體不舒服讓他們先走。
爸爸瞪了我一眼，沒好氣道：“天天本事不長脾氣長，就你幺蛾子多。”
看著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出了門，連我都懷疑這個家我是不是真的是多餘的。
家庭聚會，來了二十多個親戚。
一進門大姨就驚訝地扯住我的袖子，大聲嚷嚷示意大家都來看我：
“悅悅，怎麼搞的呀？大夏天怎麼穿著棉袍？”
我不光穿著棉袍，還在棉袍裏麵套了三件羽絨服，一路上環衛大爺不停瞅著我，像看稀奇。
我自己走過來的，額頭上早就布滿了汗水，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
“我沒事呀，大姨，不用管我的。”
我故作虛弱，引得外公看向了這邊。
越來越多的親戚來拉扯我，我則一遍遍讓大家不要管我。
我爸站在人群外麵，拳頭捏得緊緊的，看我的眼神裏全是殺意。
直到外公叫他來問話，他才勉強鬆了鬆拳頭。
我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剝去，露出青紫的胳膊。
眾人一陣驚呼。
外公很生氣：“姓舒的，你就這麼欺負我們家的人？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沒有我們家你狗屁都不是！”
你以為外公在維護我嗎？
因為我爸現在公司越做越大，已經快趕上嶽家了，所以大家看他的眼神裏意味不明。
外公看起來像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其實是在測試父親對他是否服從。
父親翅膀硬了，但是還不夠硬，隻能低下頭道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是我沒看好她，她自己學網上玩什麼自殘。”
大姨酸溜溜開口：“你不去當廚子可惜了，甩鍋甩的那麼厲害。悅悅脖子上的鞋印子能是自己拍的？”
我爸咬緊牙關，看我的眼神像是能噴火。
外公擺了擺手，“好了，下個季度的冷鮮我跟大妞兒拿，姓舒的，擺正你自己的位置，別以為你現在已經用不上我了。”
大姨抿著嘴笑了。她和大姨父做的生意和我們家是同類。
整個晚宴爸爸一句話不說，媽媽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是失望和怨懟。
8
回了家，我爸馬上就去找雞毛撣子。
“舒康悅，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舒！”
“舒時程，不要仗著自己腦子有問題，就為所欲為。你大可以打死我，然後去蹲大牢。”
我邊跑邊衝他大叫。
“老子今天就把你滅了，當我沒生過你。”
我爸去廚房拿了菜刀出來。
“好啊，你把我殺了，明天堂堂公司大總裁砍死女兒的新聞就上頭條！”
我媽及時攔住我爸，對我大叫道：
“舒康悅，你怎麼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情願沒有生過你！”
我才不在乎：“生而為你的女兒，我也很無語。”
我爸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他到沙發上坐下，似乎在思考什麼。
“舒康悅，你是不是神經突然錯亂了？現在敢這麼和我說話，你敢罵我？”
“我知道你是個直腸子也不能用嘴拉吧？別說當麵罵你了，你要是聽不清我還能刻你碑上呢。”
我依舊無所謂。
我爸大概也意識到我這些天的反常，他坐下點了支煙，“說吧，舒康悅，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幹嘛？
我想要的，不過是乳腺舒暢罷了。
上一世，我的父母偏心弟弟，一心一意隻希望我按照他們設定的軌跡活著，做他們擺件一樣的女兒。
偏心之外，還不停羞辱打罵，我是他們的出氣筒罷了。
而那個時候的我，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知道怎麼麵對來自生我的人的惡意。
為什麼他們生下我，卻又不愛我？
終於在高三這年，因為高考落榜被他們冷嘲熱諷之後，喝了農藥。
而我落榜，是因為他們在我高考前一天晚上給我弟辦生日會，我弟和他同學一直嗨到後半夜，導致我整夜都沒有休息好。
臨死前我給他們寫信：“爸爸媽媽，我不想喝農藥了，如果有下輩子，我想向別人一樣可以隨便喝甜甜的飲料，因為農藥真的很難喝。
你們不要再覺得有我這樣的女兒丟臉了，我馬上就死了，你們不要再為我生氣了，我希望你們開心一點，好不好？”
而得知我的死訊，他們冷漠地一如既往，我爸還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想死，但總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我要去住校。”
9
聽我這麼一說，我爸的表情亮了。
我今年讀高一，因為家離學校走路20分鐘，所以一直在家住。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想要活出自己的人生的話，隻能好好讀書，安安穩穩地長大。
我媽馬上拒絕：“不行！住校環境多苦啊，你住校媽媽會擔心的。我們不在你身邊照顧你怎麼能行？”
我抬眼冷冷看她：“照顧我？腸胃炎我一個人去醫院、家長會從來沒有人出席、放學晚了回家飯都吃不上，這樣的照顧嗎？”
我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故意笑得無奈：“算了吧，媽媽，住在學校我好歹能按時吃上飯。”
我爸也嗔怪地看了我媽一眼：“讓她去，謔謔學校總比謔謔自己家裏人好。以後就當沒生過這種東西。”
我弟聽說我要去住校，高興壞了。
我也不知道我這個弟弟什麼毛病，明明爸媽已經完全偏心他了，他還非要在我麵前得瑟炫耀。
“舒康悅，太好了，最後你還是被爸爸媽媽趕了出去。本來爸爸媽媽就是我的，你在這個家裏就像寄生蟲一樣惡心。”
他邊打遊戲邊倚在我的房間門口，現在我覺得門框都不幹淨了。
“舒錦程，我媽給你報那麼多興趣班，我看你一樣長進都沒有。偏偏這個劍你學得特別精通。實在閑得慌把你把家裏廁所都舔一遍，給你那張嘴除除味。”
我以前總是聽從我媽的話，覺得必須要讓著他，現在來看，憑什麼？
舒錦程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裏的平板：“舒康悅你一點文明人的樣子都沒有，是不是天天在外麵賣才學會這套的？”
人怎麼可以這麼見？
我忍不了了，上手直接奪過他手裏的平板，轉身向牆上砸去，摔得稀巴爛。
“你小嘴抹了開塞露了啊?張口就噴?我看你才是吧，天天背著全家出去賣鉤子呢？”
我弟以前來暗戳戳陰陽怪氣炫耀，我都忍了下來還要賠笑。
他見我這樣子，表情有些破碎：“舒康悅，你瘋了。”
“我還可以更瘋！”
我轉身進廁所找了拖把，在上麵沾了馬桶水，邊朝我弟身上捅邊機械地重複：
“滾不滾，滾不滾，滾不滾······”
舒錦程嚇壞了，邊喊救命，跑了沒兩步一屁股跌倒了，一回頭剛好被我一拖把砸在臉上。
他“哇”地大叫一聲繼續手腳並用瘋了似地往前爬。
“救命啊舒康悅你個瘋子。”
我叉著腰大喊：“你管那麼多呢?收糞車從你家門前路過你都要拿勺子嘗嘗鹹淡。”
遠處傳來細細碎碎的我爸的聲音：“你好端端惹她做什麼？你想要的爸爸都能給你，別管她。”
這就是所謂的人間親情。
10
上一世，因為不斷在因為家庭的關係內耗，所以我的成績並不好。
應該說，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學習上。
而這一次，我明白，我隻能靠自己，我的人生也隻屬於我自己。
我選擇住校一方麵是因為想遠離那神金的一家子，更重要的是我想為自己拚一把，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開學就是高二。
經過高一一年的學習，高二根據成績重新分了班。
我的成績並不好，然而我爸覺得說出去丟人，還是把我放到了最好的班。
我的新同桌是一個明媚漂亮的女孩子，叫肖意涵。
怎麼形容呢，她像一顆碩大而光澤圓潤的珍珠。
而且，她還是年級第一。
我隻聽說過雞蛋招蒼蠅，沒想到珍珠也招。
開學不到一個月，喜歡上肖意涵的男生有了一窩蜜蜂那麼多，整天圍著肖意涵嗡嗡叫。
的確，成績好長得漂亮的女生可不多見。
可是我看得出來，肖意涵不喜歡他們。
尤其有一個楚子航，太煩人了，每節課都來找肖意涵說話，連我寫題的思路都被打斷了無數次。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我好喜歡你，像你媽打你，不講道理。”
“你是喜歡蘋果汁，還是桃子汁，還是我這個小傻汁？”
我把筆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楚子航，哪個風水寶地挖出來的你這麼個寶藏?這小嘴甜的跟塗了開塞露一樣。”
楚子航正沉浸式說土味情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在罵他，他指了指自己，又道：“我？過獎過獎，我隻是文采比較好而已。”
我有些無語：“你真是太聰明了，腦子裏裝的一定不是屎。”
他反應過來，開始破口大罵：“舒康悅是吧？我告訴你，你完了。”
自從瘋了以後，感覺事情好辦多了。
“哦，屁股出氣也就圖一樂，真放屁還得看你。天太冷了，沒事蓋多點土別瞎蹦噠。”
楚子航罵罵咧咧地走了，肖意涵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我：“不好意思啊，他們太煩了。不過你怎麼那麼剛啊？他們報複你怎麼辦？”
“無所謂，我會直接發瘋。”
肖意涵看我的眼睛裏多了一絲崇拜：“舒康悅，你好勇啊。如果我直接拒絕他們的話，他們肯定會找我麻煩，你罵了他，他現在要針對你怎麼辦？”
“你別管。”
當天晚上，市三中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場鬧劇，史稱“安屎之變”。
11
事情的開始是楚子航為首的紈絝子弟把我堵在了廁所。
市三中是怎樣的一所學校呢？
排名不高不低，好學生和壞學生參差參半。
因為錄取線不高，有很多我這樣成績平平的學生進來。
也因為錄取線不高，有很多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被塞進來，他們整天無所事事，打架鬥毆，惹是生非。
包括校園霸淩。
楚子航把我堵在廁所的時候，顯然是沒有搞清楚我的精神狀況和戰鬥力的。
聽到了風聲，我提前拉了個大的。
然後找了個拖把，以矛作筆，以楚子航作布，揮毫潑墨。
楚子航這些世家子弟顯然沒有見過這個陣仗，落荒而逃。
然而他們提前把門鎖好了。
一個都跑不掉。
長矛在手，天下我有。
長矛沾屎，戳誰誰死。
肖意涵為了救我，提前報了警。警察趕到現場，大跌眼鏡。
我爸來警察局撈我，看我像看一個垃圾。
“你徹底廢了。”這是他給我的判詞。
然而，我收獲了肖意涵這個好朋友。
“舒康悅，我覺得你好勇敢啊，你做什麼都發自你的內心。是什麼讓你的精神狀態這麼美麗？”
我故作沉思，然後回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我們國家的強大與繁榮，讓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12
我開始努力學習，有了肖意涵的幫助，我真的解決了很多基礎問題。
肖意涵這樣的學霸，雖然不能考上好的高中，卻能在次一級的學校裏牢牢占第一的寶座。
因為她的基礎太牢了。
而基礎不牢，是我一開始最大的問題。
我的成績從三百開外，慢慢進了前一百。
然後是前五十。
寒暑假我也不回家，一個人遊蕩在空蕩蕩的校園裏。
而我的爸媽，一次也沒有聯係過我。
監獄的那次見麵，是這兩年的唯一一麵。
高三開始，我超過了肖意涵，成了第一。
在市裏的排名，也進了前五十。
是十年來，市三中第一個進市排名前五十的。
直到高考前一天，學校要布置高考考場，要求所有學生必須回家學習。
我又回了家。
13
如果是前一世，我會想，太倒黴了。
我又和這家人處在同一屋簷下，我一定會又被他們影響。
而這一世，我會想，沒關係，剛剛好考前壓力大，就借他們來釋放一下吧。
所以看到我的家成了雜物間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驚訝。
舒錦程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挑釁：
“你知道的嘛，爸爸媽媽給我買的東西太多了。他們沒有給你買嗎？我的太多了，先借你的房間擺一下咯。”
“沒關係呀，你搬回去吧。十分鐘之內搬完我就原諒你。”
我的房間已經充滿了舒錦程淘汰的各種舊家具，以及舊了的各種玩具和沒拆封的禮物。
“憑什麼？你今天就睡一個晚上，在沙發將就一下得了，別那麼矯情。”
矯情？
那我可太矯情了。
我矯情地去五金店買了把斧子，把舒錦程的東西砸了個稀碎。
“你幹什麼？瘋子！”
舒錦程不情不願也由不得他，我狠狠鍛煉了一把體能。
“我不是草船，你的箭不要往我這裏放。”
舒錦程被我的武力徹底征服了，臉色灰敗。
晚上，我爸媽回來了，他們見到我的那一瞬雙雙把臉垮了下去。
“爸爸媽媽，你們回來了，你們看看姐姐，她發瘋把我的東西砸爛完了。”
我爸沉了臉：“別跟她計較，明天她就走了。”
這可太讓我驚訝了。
以前他怎麼會這麼平靜地麵對我犯錯？
肯定要狠狠地揍我一番。
然而，他們對我也沒有什麼興趣。
更奇怪的是，明明是我弟的生日，我爸也沒有大張旗鼓要幫他過生日。
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門前想吃早餐，我媽端出了三份早餐，看向我目光尷尬：
“不好意思啊，習慣了，沒有你的。”
“沒關係，我也習慣了。”
我檢查了五遍考試物品，看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坐著吃早餐。
他們絮絮地交談，似乎每天都是如此。
明明不在乎，為什麼我還是酸了眼呢？
直到我聽到外麵肖意涵的聲音。
我趕緊跑出門去，夏日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給她鍍上橘黃色的金光：
“悅悅，走啦，考試去。”
我上了她家的車，她遞給我熱乎乎的早餐，我大口吃著。
“我媽媽是家委會的嘛，聽說你家和我家一個小區，我就想著和你一起去啦。”
我看著她含笑的眼睛，點了點頭，“一起去吧。”
15
高考一切順利，考完試我估了分，高得讓我不敢相信。
塵埃落定之前，我不動聲色地正常生活。
在家閑的沒事，我開始思考怎麼掙錢。
我不想再拿我爸媽的錢，雖然他們不缺錢，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法律義務要養我了。
就像我對他們，也隻有法律規定的義務而已。
我找了找工作，思考怎麼才能攢到足夠的錢。
怎麼算暑假也掙不夠下個學期的生活費和學費，我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忍不住感慨，早知道生活是這樣，我從幼兒園就開始存錢了。
我爸這時候故作嚴肅地走了過來。
“舒康悅，你別以為你高考完就輕鬆了，我聽說了你在學校成績還行，但是高考成績沒出來，你別以為你就有多了不起。而且你那個學校又不好······”
我聽煩了，直接打斷施法：“沒以為。”
他在我身旁坐下，又道：“爸爸給你上一課，想我當初高考也是考了一個狀元，可是我家裏窮，還不是我考慮到了婚姻的重要性。我對你嚴厲，都是給你的愛，你一個女孩子成績好還不如嫁得好，我就是要好好教育你······”
合著吃軟飯叫考慮到了婚姻的重要性了，真是稀奇。
我再次打斷施法：“其實到了這個年紀，你就沒什麼必要為我掏心掏肺了，你直接掏錢就行。”
他臉色鐵青：“爛泥扶不上牆，孺子不可教也，我看你這輩子······”
我實在不耐煩了，坐起來想走，突然靈光乍閃：“你聽誰說的我成績好？”
他不以為然：“你同學來找你。我問了，那個女孩成績不好，叫肖什麼玩意，你離她遠點。”
我翻了個白眼，立馬跑出門去追。
肖意涵看到我瞪大了眼睛：“悅悅，你爸不是說你出國旅遊了嗎？”
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於是直接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肖意涵笑得歡快：“我姑媽的侄子馬上高三了，想請你來補補課。”
我一聽是來錢的機會，馬上答應了下來。
“課時費多少？”
我沒有忘了問價錢。
肖意涵給我比了個手勢，我有些震驚。
如果這個暑假我好好幹，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可就完全不愁了。
很快，高考成績出來了。
16
我考了我高中以來最好的成績。
省排89，年級第一。
我爸媽很高興，樂得趕緊把高中做的喜報發到各種群裏。
小區裏的狗不知道他們培養出了這麼優秀的孩子都算他們沒有通知到位。
然而，也有不少人回應我爸：“沒聽說你還有一個女兒啊？”
他們說要給我辦一個升學宴，我數著日子還有半個月才滿十八，心想算了，隨他們去吧。
升學宴很隆重，比舒錦程所有生日宴會都要隆重。
不和我自己的生日宴會比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辦過。
一切都很順利，我吃得嘴巴鼓鼓的。
這時候，宴會現場衝進來一個人。
我看見是舒錦程。
他穿著奇異的裝束，說是乞丐也不為過。
他抓起會場裏的大蛋糕，一把推倒，又抓起蛋糕一團一團到處扔。
“爸爸媽媽，你們不是喜歡她發瘋嗎，我也發瘋，我也瘋了，你們滿意嗎？你們現在滿意了嗎？！”
我有些疑惑，我不就是考得好嗎，舒錦程至於這麼見不得我好嗎？
我爸媽冷著臉，叫來了警察。
17
我爸這天晚上買了兩瓶酒，說要和我談談。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悅悅，爸實話告訴你吧，悅悅，爸隻有你一個女兒。”
“舒錦程不是我的兒子，那個婊子騙了我。我早該知道的，她那麼多男人，憑什麼就能說孩子是我的？”
我手動合上了下巴。
我弟不是我弟，是我爸小三的兒子？
我知道三歲舒錦程突然從鄉下被抱了回來，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我媽的孩子。
我媽知道嗎？
好臟。
“悅悅，爸爸知道錯了。爸爸的錢，爸爸的愛，以後都是你的，悅悅，爸爸真的知道錯了。”
我爸喝了口酒，淚流滿麵。
“您真是一個性感的人，這麼兩句話就給自己感動壞了。孩子餓死了你來奶了，鼻涕掉衣服上你知道擦了，你真是太及時了。有良心的人懺悔才叫懺悔，你那叫酒喝多了情緒失控綜合征。”
我爸看我的眼神恢複了往日的厭惡。
“舒康悅，你別不識好歹，沒了我你什麼都不是。你別想要我給你的生活費了學費了，我看你怎麼活。”
巧了，這時候班主任給我發了短信：
“舒康悅同學，恭喜你，致信集團總裁劉坤詡設立了勵誌獎學金，獎金三十萬，他說願意把這個獎金先頒發給你。”
我樂了，沒想到成績好還有這等好事。
我把短信亮在我爸麵前：
“這麼活哦。”
我爸震驚又疑惑，最後沉默了。
而我，進了房間，收拾起了行李。
第二天一早，我帶好東西要離開了。
肖意涵那邊的補課我沒有忘，那邊要求住過去，我當然沒有拒絕。
我媽出來攔我：“悅悅，你去哪裏？這裏才是你家，我才是你媽媽，你最親近的人啊。”
這時，舒錦程回家了，看我的目光冷冷的，他突然發瘋，拿起我買的那把斧頭要來殺我。
而我媽馬上攔住了舒錦程。
“媽，你報警，把他抓進警察局，我就不離開你。他不是我弟，不是你兒子。”
我說。
她眼神黯然，“悅悅，你別這麼不分是非。”
我本來還以為我爸對不起她，看來她甘之如飴。
“媽，我走了。”
我轉身出門，去擁抱新生。
番外1（舒錦程視角）
我討厭我姐姐。
我不是媽媽生的，但是我叫那個女人媽媽。
在這個家裏，隻有爸爸的愛是真實的。
媽媽和外婆，都是因為爸爸才來愛我的。
媽媽帶我去遊樂場，去買玩具，可她總是望向別人的女兒，然後強打起精神對我笑。
所以我不在乎她的愛，誰知道她是為什麼非要賴在我身邊？
我從小就喜歡和姐姐競爭。
在這個家裏，愛是一種稀缺物資，隻有表現得足夠好，才會得到爸爸的注意力。
所以我一定要處處壓姐姐一頭。
一開始，她很好，是很溫柔的姐姐，我很高興，姐姐什麼都不跟我搶，姐姐真好。
後來，她開始發瘋。
爸爸說她是精神病。
她成了精神病，卻反而開始不斷得到爸爸媽媽的注意力。
有一天，爸爸說，我不是他的孩子。
原來我的媽媽不僅是小三，還出軌。
我徹底輸了。
我恨舒康悅。
她高考考得很好，爸爸很高興，要為她慶祝，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
明明那是我的爸爸媽媽！
於是慶功宴上，我衝上去砸了她的蛋糕，學她一樣發瘋。
結果是爸爸把我趕出了家門。
他特別恨我。
我去殺舒康悅，媽媽攔住了我，卻也沒有怪我。
她說，她不知道怎麼麵對我，麵對舒康悅。
但是她最後留下了我，說我成年後就不管我了。
後來，我沒考上好大學，也沒有了家裏的幫助。
我無數次跪在門口，請求爸爸媽媽的原諒。
最後出來見我的是媽媽，她說，他們是體麵人家，最後打發我的，竟然是一疊錢。
舒康悅也離開了家，可是她考上了好大學，是走向新生。
我離開了這個家，然後呢？
原來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番外2（舒康悅母親視角）
從小我就知道，相夫教子是我的宿命。
我外公當官，隻可惜他死得早。我爸爸經商，很有財力。
外公給我找了一個體麵的婚事，他公司裏的青年才俊舒時程，有拚勁，有能力，就是家裏底子薄點。
舒時程家底不厚，有能力卻好控製，我們在一起再合適不過。
沒有人關心，我真正對哪個男孩子臉紅。
我像媽媽一樣退居家庭，成了舒太太。
我不喜歡這個頭銜，我讀的那麼多詩書，學的那麼多道理，什麼都不是了。再沒有人記得，我是寧寶珠。
我要出去工作，媽媽說富太太拋頭露麵，跌份兒。
後來，我懷孕了，生了九個小時才生下這個孩子，是一個女兒。
婆家人聽說是個姑娘，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
我丈夫推說公司有事，也不曾來探望我和孩子。
媽媽安慰我，讓我體諒舒時程，男人在外麵有本事，女人就要在家撐起一片天。
我怎麼能不體諒他呢？他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即使我懷孕起就很少在家見到他也不能怪罪他。
媽媽不是不心疼我，她隻是要我有格局，要大度。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一點都不委屈，因為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孩子。
我給她取名康悅，希望她一生健康快樂。
她是我的女兒，我向她許諾一生的幸福。
我不是舒太太了，我是康悅媽媽，我喜歡這個頭銜。
我下定決心，我不會讓她去嫁給一個男人，她永遠都是她自己。
後來，所有人都在勸我生個兒子，連媽媽也變了口風，都說我是因為沒有生兒子，外麵才有風言風語說舒時程在外麵還有一個家。
沒多久，他抱回來一個男孩，說是他兒子。
小三死了，因為一場車禍。
我生氣，媽媽卻要我忍耐，要我好好表現，對這個男孩視如己出，爭取舒時程的寵愛。
我根本不在乎他愛誰喜歡誰，我隻想好好養大我的女兒悅悅。
可是沒有人關心我的想法，所有人都把重心放在那個男孩身上。
“你帶他去遊樂場，給他買衣服。”
我不願意，可是我不敢違逆媽媽。
於是，我隻好寵愛那個男孩，放下懷裏的悅悅。
我把所有不滿都放在了悅悅身上，我怪她不夠努力，恨她不夠優秀。
可我恨的真的是她嗎？
悅悅很乖，也很爭氣，我說的她都會去做。
可是十六歲這年，她突然變了。
她開始忤逆父母，讓我頭疼。
我不停壓她的性子。
我明明很愛她啊，為什麼她這麼傷我的心？
我們不停爭吵，青春期而已，我安慰自己。
可是，她總是忤逆我，我甚至忍不住想，我要是沒有生下她就好了。
這個想法在和她吵架的時候一閃而逝，連我自己都嚇到了。
她是我的悅悅啊，我怎麼會這麼想？
後來，悅悅十八歲了，要離開我了。
她越長越大，我對她的要求越來越多，卻忘了，最初的願望，是她健康快樂就好。
我想抓住她，卻怎麼也抓不住了。
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回憶這些年，我以為命運對我不公，沒想到我也深深傷害了我的悅悅。
她有了炙熱的友情，燦爛的愛情，像我生下她時期待的那樣。
可我已經不是她的媽媽了。
悅悅，對不起，我沒能做一個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