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的媽媽手裏有本記賬本。
裏麵記錄了我從小到大的所有花銷。
她說「你要記住了,你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他。」
我苦澀一笑。
最後,我用生命來擺脫這個不健康的家庭。
他們卻瘋了。
1.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12點多。
看著麵前鎖著的大門,我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忐忑的是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自從上次跟媽媽吵架後,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距今已經有一年零六個月三天。
期待的是如果媽媽看到我會不會開心,知道我活不久了,會不會心疼地抱著我「招娣,沒事,媽媽在,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治。」
一個月前,我被查出了胃癌晚期,如果接受化療,還能多活一兩年,否則可能活不過三個月了。
看著錢包裏僅剩的一千元,我沉默了。
我也想多活一些時間,可我沒有錢。
工作六年,我沒有攢下一點錢,不是因為我大手大腳,而是因為我的錢都給了家裏。
從我出生開始,父母手裏就有一本記賬本,裏麵記錄了我從小到大的花銷,小到買一塊橡皮擦五毛錢,大到買一雙球鞋十幾元。
他們從小就對我說「這些全是花在你身上的錢,你將來是要還給我的。」
所以從大學開始,我就會每個月轉錢給父母,他們會用這筆錢來付弟弟的學費。
期待總有落空地時候,得知是我回來,父母開門的時候罵罵咧咧的。
直接把我想說的話給噎了回去,因為他們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不是很有骨氣說再也不回來了嗎?」
「要回來也不提前說,非得大半夜回來真是討債鬼。」
其實我打過電話,可她一聽我的聲音就沒好氣「沒事就掛了,我很忙沒空。」
後來我在朋友圈看到,那天他們在給弟弟慶祝生日,一家三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真是好笑。
我每個月都會給父母轉賬,可家裏連我的床位都沒有。
原先的房間已經變成了雜貨間,裏麵堆滿了各種破紙箱,裝著弟弟的舊衣服,舊鞋子等等。
而我的東西隻有一箱子,孤零零地躺在角落裏。
2.
房間裏常年不打掃,積了很多灰塵,打掃的時候塵土飛揚,我原先就有鼻炎,鼻子被灰塵刺激的一直打噴嚏。
住在隔壁的媽媽沒有半句關懷,反而責備我「大晚上的還睡不睡了,一回來準沒好事,還不如不回來。」
咯噔。
這一刻,委屈、難過、傷心,所有的情緒全都聚集在一起,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在我的心裏不管這個家有多腐爛,那也是我的家。
都說落葉歸根,我想既然要死,也要死在家裏。
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膈應父母,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心裏會不會有一絲絲難過與後悔,後悔以前沒對我好一點,但現在看來,他們是不可能難過後悔了。
他們的心裏永遠隻有弟弟。
我剛拿起碗準備吃飯,媽媽就罵罵咧咧地從廚房裏出來。
惡狠狠地瞪著我「沒良心的,連你爸的煙都要偷。」
「我沒偷。」
「你一回來,你爸的煙就少了一包,不是你還能是誰?」
媽媽指著我的鼻子數落,口水噴進我的碗裏。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本以後讀幾年書可以改掉你小偷小摸的習慣,沒想到還一樣,我看以後誰敢要你?」
在媽媽懷孕的時候,我十分好奇未來的弟弟會是什麼樣子的。
我想我會用全部的愛去愛他。
弟弟出生之後,我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即使我知道父母重男輕女。
也不妨礙我竭盡所能的對他好。
我原以為,弟弟也會像我愛她一樣愛我。
可我沒想到他就是天生的壞種。
他會將媽媽口袋裏的錢偷走,然後偷偷塞一點在我的口袋裏,再哭著對媽媽說「媽媽,姐姐偷了你的錢,還威脅我,不能告訴你。」
從那一天起,在父母眼裏我就是一個小偷。
弟弟帶著起床氣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我鄙夷地說「喲,之前不是說不回來,這下怎麼好意思回來了。」
我冷臉看著媽媽拉著弟弟走向餐桌「兒子,你看今天早餐很豐富,你等會帶點去給樂姍。」
樂姍是我弟的女朋友,據說家境還不錯。
家裏人把她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人家提出結婚要買房。
爸媽砸鍋賣鐵拿出所有積蓄付了首付,並要求我每個月幫她們還房貸。
3.
我想要拒絕,媽媽不樂意道「你弟弟是咱家的命根子,你作為姐姐不得幫著點。」
爸爸也勸道「反正你也要還債,那幹脆把這錢拿去幫你弟弟還房貸,不也一樣。」
那天我難得的反抗了,麻木的看著媽媽「媽媽,我是你的提款機嗎?」
在她錯愕的目光下,我收拾行李離了家。
背後傳來媽媽冰冷的聲音「出去工作幾年翅膀硬了,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反正這個家有你弟弟一個人就夠了。」
我狠狠咬住下嘴唇,使了勁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從小到大在他們心裏弟弟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而我就是個賠錢貨。
就連我的名字,也是為了弟弟而取的。
招娣,招弟,顧名思義第二胎是男的。
從小到大,我沒少受爸媽的毒打,隻要弟弟不順心,遭殃的就是我。
哪怕他隻是嫌棄我對他笑,爸媽也會趕忙推開我,前去安撫他。
被推倒在地的我,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做錯了事。
想要上前道歉,可道歉的話還未說出口,媽媽就直接給了我一巴掌。
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弟弟感冒了,就值得你這麼開心嗎?」
我哭著解釋,可媽媽罵的更凶了。
我求助地望向爸爸,他轉過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就像個小醜一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弟弟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我才不吃她吃過的東西,臟死了。」
「沒事,媽媽再給你重新煮一份」說完她嫌棄的瞪了我一眼。
這個嫌棄的眼神和鎮上長舌婦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上了初中身邊就有不少的追求者。
走在路上更是能贏得不少回頭率。
可這卻給我帶來了災難。
一到放學,就會有很多男人圍著我,追隨我後麵回家。
鎮上的長舌婦都在傳我早就不幹淨了。
這事傳到我爸媽耳朵裏,我曾試圖解釋。
可他們連信都不信,媽媽指著我的鼻子罵「你個賤貨,我要知道你這麼不要臉,當初就將你活活掐死。」
我不明白。
難道就因為我長得美,就活該被冠以「賤貨」的臭名?
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如您所願,不投胎到您肚子裏。
這天中午,弟弟女朋友生日。
媽媽從早上就一直在廚房裏忙碌,直到中午她們來,才把飯菜端出來。
4.
整整一桌,十菜一湯,比過年還要豐盛。
從小到大,我都沒過過生日,更別提有人能給我準備這一桌子菜了。
還記得有一次,看別人過生日都有雞蛋吃。
於是,我也回家偷偷給自己煮了顆雞蛋。
蛋還沒熟,媽媽就回來了「這是給你弟弟補充營養用的,你個賠錢貨怎麼好意思吃。」
說完,一把將我推出去,像丟一個垃圾。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給弟弟剝雞蛋。
感覺好像有人拿著針在紮我的心臟,好疼啊。
原來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在過生日時吃上雞蛋。
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過生日。
看著滿桌子的油膩,我胃裏似乎有東西在翻滾著。
媽媽笑眯眯地給我們每個人都夾了菜。
我卻沒有拿起筷子,反而看著碗裏的菜,心涼至極。
媽媽見我不動筷子,皺眉低聲嗬斥「你弟女朋友還在這,你不要給我整什麼幺蛾子。」
我抬起頭看著她「你們不知道我對辣椒過敏嗎?」
桌子上幾乎每一道菜都放了辣椒,濃鬱的味道,讓本就不舒服的胃,此刻更難受了。
看著媽媽愣住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她是知道的,我小時候曾因為辣椒過敏,進了急診治療。
她罵咧咧的說「一天天的淨會給我找事。」
第二天不顧及醫生的勸告,直接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弟弟不悅「愛吃吃,不吃滾。」
媽媽反應過來,大聲斥責「你非要當著樂姍的麵鬧這一出嗎?」
「不就是一點辣椒嗎?樂姍喜歡吃,你就不能也跟著吃點嗎?我看你就是嬌氣。」
我瞪著他們,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永遠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我,永遠把我放在最後一位。
樂姍見狀,當起了和事佬「阿姨,對不起,我一來就給你們造成了不愉快。」
弟弟見狀,安慰道「不怪你,她那人從小就愛挑事。」
爸媽附和道「對,樂姍,不用理她,我們吃我們的。」
我呆呆地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再也忍不住衝進衛生間吐了。
媽媽見狀臉色十分難看「我告訴你,你千萬別給我做什麼丟臉的事。」
我沉默著回了房間。
反正在媽媽眼裏,不管我做什麼事情她都覺得很丟臉。
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可父母一直拖著不讓我上學。
每次我提出上學的請求,她都會反駁「女孩子上什麼學啊!長大了不都是要家人,那不是賠錢貨嗎?」
5.
「再說了咱家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弟也要上學了,怎麼支撐你們兩個人的學費。」
那時候我單純的以為,是因為家裏沒錢,媽媽才不讓我去上學。
於是我開始每天起早貪黑去拾破爛,攢學費。
可媽媽知道後,不僅沒收了我的辛苦賺來的錢,還覺得我給她丟臉了。
「死丫頭,你是想讓全鎮的人都知道我有個撿垃圾的女兒嗎?真丟臉。」
她嫌棄的看著我「就你這點錢還想上學,沒門做夢去吧。」
最後還是鎮上幹部,得知了我家的情況,摁著我爸的頭,再加上九年義務年費,他們才勉強同意我上學。
而我也很努力,次次排名第一,他們為此很高興。
但並不是因為我而感到高興,而是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給弟弟輔導功課,這樣就能省下一筆錢。
可弟弟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
不僅如此,還喜歡找我茬。
我興高采烈地拿著成績單給媽媽看。
弟弟就會挑撥離間,說我故意炫耀,而且平時也沒認真輔導他的作業。
媽媽聽了弟弟的話,就會拿出藤條來抽我。
好在我很努力,懂得珍惜這得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以全鎮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大學。
但父母並不想我繼續讀書,他們希望我進工廠工作,為家裏減輕負擔。
要不是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說學費自己承擔,並且我的學曆高點,到時候彩禮也會多點。
並且高學曆,將來找的工作工資也會更高,他們也不會答應我去辦理入學。
除夕那天,他們一家三口都去樂姍家裏過年。
而我一個人一碗白粥,一包榨菜,手機上隻有一條新年快樂的消息。
那是我在工作中認識的朋友,葉楓。
也是我最好且唯一的朋友。
一個從小有心臟病的孤兒,所以我打算等死了,就將心臟給他,讓他帶我去看這個世界的美好。
快到23點時,門口傳來動靜,將我吵醒了。
我走到窗邊,看見父母正圍著弟弟,在院中放煙花。
·
他們似乎忘了還有我的存在,仿佛隻有他們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而我隻是一個外人。
五光十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留下了絢爛的痕跡。
煙花轉瞬即逝,而我的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6.
媽媽,我能陪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請你好好珍惜餘下的時間吧!
隔天爸媽帶著走完親戚的弟弟回到家,就給了他一個大紅包,讓他別心疼,該花就花。
轉頭看見我,媽媽不耐煩「大過年的,也不知道孝敬父母,就知道啃老。」
我苦澀一笑,轉身離開。
小時候媽媽說「反正你也還小,也不用花什麼錢,再說了你平時的花銷也都是我在出錢,所以這錢我就替你收起來了。」
所以親戚給的紅包,我全部上繳。
而弟弟就不一樣了。
媽媽不僅不收他的壓歲錢,還會另外給他一包鼓鼓地紅包。
「喜歡什麼就拿去買,不夠再跟媽媽說。」
看著弟弟手中的紅包,我突然覺得有些酸楚,我都快死了,也沒收到過父母的紅包。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令我渾身顫抖的聲音,我被嚇得愣在原地。
好半響,才敢轉過頭看。
大門口,弟弟正在和陳希聊天。他是我一直想要忘記,卻忘不掉的夢魘。
就算多年未見,但隻要想起他,還是會覺得可怕的存在。
許是我的目光過於炙熱,陳希也朝我看過來。
僅僅隻是一眼,我便落荒而逃,心中那份不安,久久不能平靜。
今天爸媽給我帶了個驚喜,我簡直受寵若驚。
「我和你爸剛去集市,看到一條小紅裙,覺得還挺適合你的,就買了。」
看著媽媽遞給我的袋子,心中小鹿亂撞。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媽媽就失去了耐心。
「愣著幹嘛,快拿去試穿啊!」
我拿著衣服回房間穿好出來,高興地轉了一圈給媽媽看。
她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明天就穿這條,我和你爸帶你出去玩。」
原本對他們不抱有任何期待的心,被他們給點燃了。
弟弟總有穿不完的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
我呢?
新衣服都沒有更別提玩具了。
我從小就撿親戚家孩子的舊衣服穿,等上了初中,媽媽就會拿她的衣服縫縫剪剪改造後給我穿。
「還好我舊衣服沒丟掉,剛好改造完給你穿,挺合適的。」
一點都不合適。
媽媽的針線活並不好,裁剪後的線頭總是會多出來一截,拚接的地方也總是歪歪扭扭。
班上有個特別討厭的男孩子。
有一次,他看我衣服上有一節線頭,趁我不注意就去扯。
經他這麼一扯,我的衣服就從腰際線那裏開裂,一直爛到胳肢窩。
一時間,同學的嘲笑聲充斥著整個教室。
我的臉羞的通紅,趕緊拿手捂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7.
甚至連學校要求買校服,也是苦苦央求她好幾天,最後還是學校老師聯係她,她才不情不願給我買的。
後來那兩套校服我縫縫補補,穿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這一晚,我高興地睡不著覺。
看著鏡子中蒼白的臉色,我一遍又一遍地試妝,試圖通過化妝來來遮蓋我憔悴不堪的麵色。
可我似乎忘了,從我回來的那天,臉色就很不好。
但媽媽一直沒有注意到。
半夜我口渴,起床去廚房倒水喝,從門底縫看到爸媽房間燈還亮著,我耳朵貼在門上,想要聽裏麵的動靜。
「你說林楠她明天會跟我們出去嗎?」
這是爸爸的聲音。
「噓,小點聲,你放心吧,她一定會跟我們出去的,到時候我們記得找個機會開溜,讓他們有獨處的時間,這事若是成了,不光樂姍家的彩禮錢不用愁,還能有一大筆錢,夠我們開個小店鋪了。」
「好。」
原來突然地示好是有原因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怎麼可能會突然愛我。
第二天出門前,我給葉楓發了條消息。
在父母的催促下,我簡單地給自己化了妝,穿上媽媽給我買的小紅裙,和他們出了門。
出門前瞥見弟弟那意味深長地笑,我就知道這次的事跟他有關係。
小時候隻要是他挖坑給我跳,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相親對象是個三十多歲的油膩大叔,長得挺高的,有點胖,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
我很不喜歡這種場合,爸媽離開後,他更加肆無忌憚,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讓我很不自在,隻能拚命的喝水。
他很健談的樣子,一直問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他是否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謹慎地回答。
過了一會兒,我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離開。
可為時已晚,剛站起來,就暈倒在桌子上。
再次醒來,我躺在一家陌生的酒店房間。
旁邊坐著葉楓。
見我醒來,他緊張地詢問「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坐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從葉楓的口中我得知,這場相親從始至終都是弟弟的陰謀。
他在外賭博,欠了不少錢,現在債主找上門,揚言如果不還錢就剁了他的手。
他隻能將我推出去做擋箭牌,哄騙父母說給我找了門不錯的親事,借機把我賣了。
我的心發涼,我曾經捧在心尖上的弟弟,竟然要把我賣了。
哦!不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9.
剛到家,弟弟看見我,就直接衝過來,惡狠狠地揪起我的領子「林楠,你膽子大了3,竟然敢叫人打他?」
「我可沒你膽子大,連自己親姐都出賣」看著他一臉傷,就知道被打得不輕,可我不會在心疼。
「你個婊子,你想害死我嗎?」
被他這麼一搖晃,感覺自己都要吐了,十分難受,我試圖掰開他的手。
恰巧這時媽媽回來了,看見這一幕「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都快天黑了,還早嗎?
「我為什麼不能早回來?」
弟弟搶在媽媽前麵開口「媽,你知道嗎,她在外頭的男人把王哥打了。」
媽媽一聽這話急了「你個賠錢貨,你竟然在外麵找野男人,還要不要臉了?」
「我沒有。」
「你那姘頭都將王哥打成什麼樣子了,還說沒有。」
弟弟在一旁火上澆油。
「是嗎?那我就活該被你當做商品賣了?」
媽媽說「什麼商品賣了?」
「看來她沒有告訴你們啊!他在外麵賭博欠錢,現在債主讓他還錢,他就想把我賣了抵債。」
一旁的爸媽一聽這話怔住了。
媽媽最先反應過來「你弟現在有困難,你作為姐姐不得幫襯著點,再說了就你這種有人要就不錯了。」
我冷冷地盯著他們,突然明白了這句話。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有健康的父母。
「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馬上去跟王哥賠罪,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弟弟滿眼皆是輕蔑與張狂,他早已經習慣將我踩在腳底,習慣了我臣服在他腳下的快感。
如今我隻是稍微的反抗了一下,他就覺得我觸犯了天條。
他用隻有我們兩能聽到的聲音,俯身對我說「就算你明天收拾行李離開,你也擺脫不了我,所以識相點。」
從弟弟出聲那刻開始,就注定了我這一生的不幸。
小小年紀的我不僅要承擔家務活,還得照顧弟弟,抱著哄著他給他換尿布。
我曾委屈地對著媽媽說「他不是我我的孩子,我為什麼要帶他?」
媽媽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你要記住了,你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他。」
是啊!直到快死了,我還得給他擦屁股。
我直接抬手給了弟弟一巴掌。
媽媽見狀將弟弟護在身後,麵目猙獰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本來就虛弱,被她這麼一打,直接就倒在地上。
感覺天旋地轉,徹底失去意識前,我心裏還在期盼媽媽的愛。
不然她的臉色怎麼會那麼難看,畢竟血溶於水,母女連心。
10.
可惜我錯了,她嫌惡的踢了我一腳「別裝了,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打弟弟嗎?」
然後帶著弟弟離開了。
一旁的爸爸也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跟著離開了。
身體上的疼痛也抵不過心裏的痛。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是個孤兒。
一個爸媽都健在的,孤兒。
看著馬桶裏吐出來的血,我的思緒飄回到小時候。
我本來就有胃病,是當初照顧媽媽時弄出來的。
我媽媽在弟弟出生後生了場大病。
偏偏那時候爸爸在外出差,我隻能挑起大梁,背起弟弟學著來看望病人的家屬,跟他們一樣照顧我媽。
我身體小,很多事情幹起來很費力。
經常忙的三餐都沒法按時吃,可我是快樂的。
因為那時候的媽媽會誇獎我,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
等媽媽病好的時候,我卻得了胃病。
現在,我的胃已經徹底壞了,疼的我直不起腰來。
我從包裏拿出止疼藥吃,然後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大早,媽媽就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催促我起床。
「都幾點了,還不起床?」
媽媽將窗簾拉開,把窗戶開到最大,寒風吹進來,如刀割般劃在我的肌膚上。
我冷的打了個冷戰,忙蜷了蜷雙腿,將自己裹成一團。
媽媽皺眉「趕緊起來,這間房我租出去了。」
「那我住哪?」
這幾天我睡眠很好,感覺怎麼睡都不夠,眼皮沉沉的幾乎睜不開。
「愛住哪住哪,反正你別給我待在家裏啃老。」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對了,你這個月生活費還沒給我,記得轉。」
我沒有力氣理會她,將自己整個人藏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半響後,爸爸氣得直接將我從床上拉起來,將角落裏的行李搬出來,丟在地上。
催促道「趕緊的,一會就有人要來看房子了,你別耽誤我打掃。」
我無奈隻得起身,披上外套,拖著行李往外走。
「林楠」媽媽叫住了我,她是反悔了嗎?
「你記得這個月的生活費打給我。」
因為收拾的匆忙,我都來不及化妝掩蓋蒼白的臉色,可媽媽卻沒有發現,她心裏隻有生活費。
鼻子一酸「媽媽,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再見了。」
媽媽頭也不回,語氣藏著濃濃嘲諷。
「哼,最好以後都別回來。」
臨走前,我看了眼牆上掛著的全家福,裏麵沒有我。
那是我初一時,他們拍的。
11.
那天我剛打掃完家裏的衛生,媽媽說「你就別去拍了,渾身臟兮兮的,帶你去多丟臉啊!下次吧。」
可是媽媽,你說的下次是什麼時候?
我沒什麼時間了,恐怕沒法等到你的全家福了。
我想去酒店,但感覺死在別人酒店裏,不太好。
於是就去拉著行李去橋洞下,可是那裏的乞丐不願意收留我。
我想到了葉楓,反正我的心臟最後也要給他,那收留我一陣子沒關係吧。
葉楓堅持要帶我出去走走,我們走到一條小巷裏。
巷子岔路的深處,是一盞忽明忽暗,夾雜著滋滋的電流聲的昏黃路燈。
燈光映照下,葉楓緊緊牽著我的手,微側頭看向我,目光深邃而專注「林楠,我有話跟你說。」
「我喜歡你」他一字一句慎重地宣告。
其實我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可原生家庭讓我不敢自卑,發自內心的感覺自己配不上他。
查出癌症前,我試想過勇敢一次,去奔赴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好可惜,老天爺不長眼。
剝奪了我想要的自由。
我正要回複他的表白,林兵和陳希走了過來「喲,林楠你這麼快就找了新歡啦!」
「這麼快就把我這老相好給忘了」陳希說完臉上還透露著淫笑。
我看著他們兩個心情瞬間跌落穀底,再加上骨子裏對陳希的害怕,我拉著葉楓想要逃離,卻被陳希擋住了去路。
「讓開」葉楓語氣不悅。
「哎,我就不讓你能拿我怎麼樣」陳希絲毫不在意。
「姐,爸媽要是知道你在外麵跟著男人鬼混,你說他們該有多傷心啊!」
「哈哈哈」
爸媽應該是會感到丟臉吧!
「林楠,要不你再服飾我一晚怎麼樣?」說完他還伸出手來摸我的臉。
葉楓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揍了陳希一拳。
陳希和林兵見狀圍著葉楓打,葉楓有病在身,自然打不過兩個大男人,很快就處於下風。
我急得想要拉開陳希和林兵,卻被一次次的推倒在地。
見葉楓沒有力氣反抗,陳希轉頭看向我,眼神猥瑣「林楠,你別忘了你的錄像可還在我手裏。」
我心裏咯噔一下,塵封的記憶被撕開一道口子。
我從小就長得好看,自然少不了追求者,陳希就是其中一個。
陳希是學校霸淩者的老大,弟弟為了和他搞好關係,知道他對我有意思,就將我推了出去。
12.
他騙我讓我去朋友家拿東西,可到了之後我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房門被鎖住,弟弟就在屋外守著,屋裏幾個男孩子就像財狼虎豹似的盯著我。
我恐懼地看著他們,哀求他們放過我。
陳希坐在床上,淡淡地開口道「隻要你今晚好好陪我,我今後一定好好待你。」
緊接著他朝我走過來,將我抱起來,丟在床上就壓了上來。
我扭動著想要逃離,卻被他死死按住,旁邊還有人拿著手機錄像。
我慘叫著喊救命,他一掌打得我背過氣去。
那天我被幾個男人輪奸了。
我企圖用水衝刷掉身上的痕跡,可再怎麼衝也衝不去心裏的臟。
我找到媽媽,想要告訴她弟弟以及陳希對我做的惡行。
心裏期待著媽媽聽到這些時,會不會心疼地抱住我,然後為我出頭。
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弟弟反咬一口,說我勾引陳希。
我拚命解釋,可媽媽連信都不信我。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賠錢貨,你要點臉不,連你弟弟的朋友也要勾搭,饑不擇食成這樣了。」
我看向一旁的爸爸,他卻說「這件事到此為此,誰也別再提了,被人知道,太丟臉了。」
家裏人對我的不信任,和對弟弟的溺愛,都近乎盲目。
從那以後陳希經常拿著錄像來找我,威脅我照他說的做,否則就將我的錄像公之於眾。
從初中開始到我考上大學離開鎮上,從最初的反抗,到最後麻木的配合,長達幾年的淩辱,讓我渾身顫抖。
巷子裏的動靜引來了路人,他們見義勇為趕跑了陳希和林兵。
將我和葉楓送往了醫院治療。
搶救室裏,我用著最後一絲力氣,附在葉楓的耳朵上「將我的心臟拿走,帶我去看看這世界的美好。」
葉楓哭的滿臉淚,直搖頭「我不要,我要你陪我一起,你不能死。」
「葉楓,我已經簽了器官捐贈協議,如果你不同意,那也是會捐給別人的。」
我看向窗外,今天的陽光格外耀眼。
老天爺,你若是可憐我,下輩子請給我找個好人家。
元宵節這天,警察找上了門,帶走了弟弟和陳希。
有人報警說他們兩個打架鬥毆,還聚眾賭博。
爸媽一下子亂了分寸,當得知是葉楓報的警。
媽媽鬆了口氣「給林楠打電話,太不像話了,竟然報警抓自己弟弟,讓她回來。」
爸爸說「好。」
可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死了,數條留言全部石沉大海。
13.
就連手機,也永遠提示「已關機。」
眼看著警方沒有放過林兵的意思,他們急了,想要找朋友問我的下落。
可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個鎮上沒有朋友。
因為弟弟在學校散播謠言,說我背地裏和男人不清不楚。
同學們都嫌我臟,沒人願意和我交朋友。
所以他們隻能找關係,試圖減輕林兵的所犯的罪。
直到葉楓帶著我的骨灰出現在警察局。
聽著葉楓一字一句的控訴著林兵的罪狀,媽媽瞪大眼睛,她扭頭看向我爸,「這不是林楠的骨灰,他一定是騙人的。」
語氣篤定,不容置疑。
葉楓麵色蒼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你們根本就不配為人母,林楠癌症晚期,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你們都看不出來,還將她趕出家門,原本她還能多活幾天的,可就是因為你們的寶貝兒子,讓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是痛苦的。」
他看向警察「陳希的手機裏有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不光有林楠的,還有其他人的,你們可以去查查看。」
說完葉楓就抱著我的骨灰走了。
在陳希的手機相冊裏,有整整一千張照片,和十幾個視頻。
視頻中記錄了我第一次被強奸,弟弟在看門的場景。
還有弟弟和他們一起對其她女生施暴的畫麵。
其中有一張是是拍攝於一年前我回家那天。
那天爸媽都不在家,我在門口等他們回來開門,被陳希看見了。
陳希以視頻威脅我,強行帶著我跟他離開了。
酒店裏,我躺在床上,身上穿著他給我買的情趣衣。
布料很少,隻能遮住一些部位,眼睛裏明明蓄滿淚,卻還要配合著微笑。
他看著照片,滿意的解下自己的褲腰帶。
那一刻,我想起了葉楓。
我張嘴咬了他的嘴唇,用膝蓋頂向他的襠下。
趁著他吃痛倒在一邊時,我連滾帶爬的逃出了房間。
走到酒店門口,他看見酒店門口有人,不好再對我做什麼,帶著怒意離開了。
我如獲新生,一瞬間全身失了力氣,跌坐在地。
後來我才知道是林兵告訴陳希,我在家門口等爸媽,所以我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
爸媽看完了所有的照片和視頻。
她靠在爸爸的肩上,雙手捂著臉,低沉壓抑的聲音從指間泄出。
而後哭聲轉大,她無法抑製地,放聲哭出來。
在我死後一星期左右,媽媽第一次為我流了眼淚。
父母並沒有給我辦追悼會,因為她們沒有我的遺體,也沒有我的骨灰,甚至連我的遺照都沒有。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照過相,因為媽媽說很貴。
爸媽去找葉楓要我的骨灰,但葉楓卻隻回了他兩個字「撒了。」
葉楓知道我想要自由,所以他將我的骨灰一部分倒入海裏。
另一部分他留著,帶著我四處旅遊,他想帶著我去世界各處看看。
林兵和陳希被判了無期徒刑,因為賭博欠了不少錢,所以家裏的房子被債主拿去抵債了。
被攆出門時,媽媽像瘋了似的,不顧阻攔衝進房間,四處尋找。
嘴裏喃喃道「怎麼會沒有楠楠的照片,這不可能。」
後來催債的人,將她打暈丟了出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徹底成了一個瘋子。
神情木訥,抱著我生前的衣服,嘴裏念叨著「楠楠,對不起,媽媽愛你,媽媽不是故意的。」
爸爸撿完垃圾回來,看到這一幕,痛苦的捂著臉哭泣。
可惜,無論他們怎麼痛哭流涕,我再也不會醒來了。
再後來,聽說陳希在監獄裏被人折磨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