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說罷，他便拂袖揚長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裏，林婧婉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確實也沒有冤枉她，她並非一般視男女大防為天塹的閣中閨秀，剛才那番試探，也的確是想要借故逃離他的掌控。

隻是這一招先前在陳府的時候用過一次，現在再用，好似對他沒什麼效果了。

因剛才司明的招攬給了她信心，也許李重意並不如她先前料想的那樣手狠心黑，但現在看來，這主仆兩人的態度並不一樣。

司明一直守在院子外麵，按照李重意以往的審訊風格，他都是離得遠遠的，確保什麼都不會聽見。

李重意出來後，司明忙一臉殷勤的湊上去，追著李重意的身後直笑著道：“督公真是慧眼識英才，小的也覺得那林家小姐是個堪用的，他日一定還會為督公再立功的！”

本是一句簡單的奉承，對司明來說太過司空見慣，但李重意聽後卻腳步頓住，回頭冷審他。

果然，隻見李重意冷哼一聲，“你如今是越發的本事大了，都敢代本督任意處置了。”

司明聽這語氣有些重，撲通一聲就跪到地上，磕頭道：“督公此話小的萬不敢當，小的若有做錯什麼，還請督公明示啊！”

李重意別過臉，不去看他這欲哭無淚的可憐樣。

“你給我派人好生盯著她，她出東廠之後若是有半點背叛，不論行跡，立即格殺！”

司明背脊一涼，不敢置喙半句，急忙點頭稱是。

李重意活動手腕，天下“兵，吏，戶，刑，工，禮”共六部，他已經掌握其三。

另外三部看似聽命朱稟衍，實則各懷心思，吏部眼看便要唾手可得，那最難咬的兵部和刑部，還不是會乖乖的俯首稱臣。

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會允許出現任何紕漏。

又過了三日，正當林婧婉以為自己出東廠無望時，這天聽仆婦說：“有位年輕的公子今日午後就要來接您回家，上頭交代了，讓您提前把東西都歸置一下。”

林婧婉蹙眉問：“年輕公子？可有說是何人？”

她來京這段時間，隻交過一個年紀相仿的閨蜜，正是光祿寺卿胡培家的幼女胡靜怡。

胡女心思單純，待人真誠，且兩人名字裏頭都有個“婧”字，雖然諧音不同字，好歹也是難得的緣分。

仆婦一臉茫然的搖頭：“上頭隻說是您的家裏人，沒有通報姓名，您......”

家裏人？林婧婉更加疑惑了。

林府中確有幾位同父異母的庶弟弟，但都與她沒說過幾句話，且養得嬌貴，輕易不會給出門。

等到午後時分，林婧婉隨挎著小包裹的仆婦出了門，穿過兩壁高牆的長甬道，遠遠見到前方有一輛華貴馬車，馬車旁還有一名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

天空中還有雪絮翻飛，男子沒有坐在車中等候，而是站在甬道中間眺望迎接，黑色鬥篷上落了不少雪花，襯得清雅俊逸的臉龐越發脫俗。

林婧婉原先也猜到可能會是陳紀文，隻是兩人也不過幾麵之緣，且自林家出事之後，陳家從無過問半句。

原也是林乾海出麵給她訂下的親事，她便沒有往心裏頭去。

陳紀文見到林婧婉便抬步迎了上來，她依禮矮身低福，他卻順勢給她肩上披上一件銀狐大氅，親手給她係上領結。

“聽說你大病了一場，一直想接你回府養著，好不容易才求得督公放人，這下總算是心安了。”

他係完絲帶，便順勢握住她交疊在襟前的雙手，目光溫和且殷切：“你瘦了許多。”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襖袖口傳至她的手背，她卻好似起了陣雞皮疙瘩。

抽回手笑了笑：“多謝陳公子，我無礙的。”

陳紀文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也沒有過多糾纏，淡笑著對她道：“這裏穿堂風極冷，先上車再說吧！”

林婧婉點點頭，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了。

車內燃了火盆，倒是十分暖和，兩人各坐一側，麵對著麵。

林婧婉起先還沒覺得有什麼，隨意打量了下車內飾，直到發現陳紀文的目光始終灼灼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詫異問道：“陳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陳紀文無奈一笑：“你可是在怪我，覺得我沒有為陳伯父的事情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