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壽堂出來,接二連三的事情本來就讓顧時菀覺得頭重腳輕虛浮無力,現在又被婢女這樣一通打抱不平,臉色更是蒼白,為了不讓府內下人看出異樣,她一路上都維持著主母應有的儀態神色。
直到跨進蒹葭院,看到圓滾滾朝自己腳邊撲過來的聞龍後,才渾身一鬆,撐著門欄大口大口喘著氣。
“小姐!”
一早便候在內院的白芷看見顧時菀的模樣,連忙迎上前將人扶好,又即刻讓阿若阿清將蒹葭院關上。
白藜這才發現不對的反應過來,急忙跟白芷一起將顧時菀扶到屋裏休息,在看到她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後,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小姐在府邸的時候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定是在做百合酥的時候燙到的,也不知道世子爺看上那個賤蹄子哪一處了!竟然那樣輕易就奪了小姐心血!”
“行了,別吵了,去喚薑醫女過來。”
白芷性子沉穩得多,捧著顧時菀被燙紅的手背用冰塊急敷著。
世子爺歸家本就是大事,更何況還帶了個懷孕的女子回來,短短不過幾個時辰,侯府上下就已經傳遍了。
再看到剛才顧時菀回來的模樣,身為陪嫁大丫鬟的白芷,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看著顧時菀疲累的模樣,還是出聲提醒。
“小姐,快正午了。”
眼下世子爺回來,勢必要住進原來的漪瀾院,而當初顧時菀為了完好的將沈懷律住過的主院保留下來,在大婚當晚便自請搬來蒹葭院。
沒想到六年過去,倒是為那兩人騰了地方。
六年未住人,就算時常有人收拾,也要費好些功夫灑掃。
更何況,還多了一個人。
顧時菀撐著額頭,當然明白白芷話裏的意思,她唇邊旋著幾分苦笑,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做安排。
“著人去福壽堂那邊說一聲,就說我忙著收拾院落的事,中午就不過去陪老夫人和婆母她們用膳了。”
“另外再讓人將漪瀾院和攬香閣都好生收拾出來吧。”
漪瀾院是世子和正妻居住的地方,非妾室不得進。
而攬香閣已經是離漪瀾院最近的院落。
隻要沈懷律還沒瘋,還沒將上京的禮儀規矩扔個幹淨,他就會明白自己安排的用意,也會給她留最後一分臉麵。
薑醫女很快從藥仁堂趕來,在給顧時菀細細看過後上好藥膏,又囑咐若想減緩疼痛,這藥膏需得在將幹之前重塗幾遍,而這幾日萬不得碰水。
白藜性子衝動,嘴上也沒個把門的,顧時菀擔心她出去又說出什麼得罪人的話來,送走薑醫女後,她便讓白芷一同去盯著漪瀾院還有攬香閣的事。
而疲累極了的她,在手背上疼痛緩解了些後,抱著拱在她懷裏的聞龍,終是倚在軟墊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沈懷律進屋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微風徐徐間,一身月白色素衣的顧時菀倚在窗邊軟榻上寐眼休憩的模樣。
睡著的她眉眼如嬰兒般無害,皮膚蒼白得透明,看上去很乖巧,斑駁的陽光掠過她白皙的臉頰,就連臉上的細小絨毛都泛著滿是暖意的光圈。
全然不似在福壽堂時進退得體,規矩禮教十足的侯門主母模樣。
六年未見,又毫無音訊.
沈懷律以為那個喜歡跟著自己的小姑娘早就已經被自己忘記。
然而今日一見,心頭依然不禁湧起熟悉的柔軟。
垂眼間,她手上綠色的藥漬尤為刺眼。
“世,世子爺。”
剛端著溫水還有藥膏進來的二等丫鬟阿若看到屋裏的沈懷律連忙請安。
沈懷律看著她手裏的東西,想起在福壽堂時,她一直垂於袖間的右手,很快就明白過來。
想著過來前祖母對自己的耳提麵命,沈懷律讓阿若將東西留下。
他微歎了口氣,手掌悄然握上她纖細的手腕,結骨分明的指尖沾上藥膏,俯身正要輕撫上瑩潤細嫩的手背。
忽然,從顧時菀懷裏便登時竄出一隻圓滾滾的毛團子。
“嗷...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