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溫暖的橘色雲霞盤旋在天邊漸漸墜落,小河村四下已經升起嫋嫋炊煙。各家婦人站在家門口長長地吆喝起來,玩耍嬉戲的孩童們便如倦鳥歸林般紛紛往家裏跑去。
李墨荷背著滿滿一筐的豬草,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去。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汗珠,卻仍在咬牙堅持,因為她怕如果現在停下來休息,那之後就更攢不起力氣走回去了。何況這一筐豬草本來也不是給自家用的,而是要送到隔壁奶奶家的院子裏喂豬。
李墨荷是李家二房的獨生女兒,這麼些年因為娘親許氏病弱沒法下地幹重活,又隻生了她一個女兒沒能給老李家添個男丁,奶奶對娘親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哪哪都看不上,若是連這些雜活都沒人幫手,恐怕更要發飆。
哎,說來也是倒黴,其實現在的“李墨荷”原本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名語文老師,沒想到一次車禍後醒來竟然已經變成了大周朝小河村的可憐女娃娃。為了回到現代,這半年她使盡了各種法子,又是跳河又是撞牆,在家裏人看來不亞於“尋死”,卻毫無效果,隻得作罷。
慶幸的是,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接收到了原主的記憶,再加上幾次尋死覓活有了“性情大變”的由頭,才沒有被李家人懷疑異常。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李墨荷隻能借這副小女娃的身體好好生活下去,另尋出路。
李墨荷背著籮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好不容易來到了家門口。李家一共有三個兒子,老大李勝,老三李勤,而李墨荷的爹則叫李昊,排行老二。
原本在農村,如果上頭爹娘還在,是不許子孫們分家的。但當年李墨荷的娘親許氏幾次病重,白氏嫌晦氣,做主將二房趕出去新建了兩間屋子。如今白氏和大房、三房住在寬敞的東院,李墨荷同爹娘單獨住在西院,雖說地方狹小,但卻是屬於自己的溫馨小家,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李墨荷顧不得回自己家,先推門進了東院,裏麵連燈也沒點,她就這麼摸黑找到了豬圈,將籮筐裏的豬草呼啦啦倒了半筐,又將剩下的豬草就著秕穀抓了幾把喂給雞鴨鵝,才放下籮筐抹了把汗。
“奶奶、大伯娘、三嬸娘,我喂完豬先回家了!”李墨荷大聲呼喚道。
“噓——這死丫頭,嗓門這麼大呢!”白氏沒有回應,大伯娘周氏先推門出來,皺著眉頭嗬斥道,“恒兒念了一天的書,才剛趴在桌上眯會兒,都被你吵醒了!”
她口中說的正是大房的兒子李墨恒,身為李家的長孫自然是被寄予厚望,好吃好喝供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隻是今年已經十五了連個童生都沒考中,依李墨荷看也不是個念書的種子。
這話也隻能在心裏說說,一旦出口大伯娘肯定要跟自己發飆,李墨荷麵對周氏的喝斥也早已習以為常,如果她不喊兩聲讓人聽見,奶奶白氏肯定第二天又會借機找茬說她偷懶不幹活。
白氏一向重男輕女,有好東西不是留給大房的堂哥李墨恒,就是三房的堂弟李墨明,這些李墨荷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哪怕同為女孩兒,她也要偏心對待。
三房的堂妹李墨竹今年隻有六歲,而且娘親小白氏還是白氏的親侄女,偏疼些也正常,可大房的堂姐李墨梅明明還比她大一歲,卻比自己清閑多了,得空還能去和村裏的小姐妹摘花鬥草,嬉笑取樂。李墨荷隻能暗暗感慨,人心真的是偏的。
“大伯娘,籮筐放在這兒了,我先走了!”李墨荷話音剛落便一溜煙兒跑出了門,生怕再被逮住幹別的活,她還要回家給娘親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