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親生父親將我賣進了青樓。
在我拚死逃出後,找到了阿娘。
阿娘並不愛我,她將我送給了造反的蕭景策。
蕭景策也不愛我。
我隻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後來,我死了。
他卻抱著我的屍體哭啞了嗓子,殺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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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青樓的鴇母打斷了一條腿。
他們以為我不會再逃了。
寒雨夜,風吹作響。
沒有人發現我的行動。
我艱難地爬到了後院,找到了那個隱藏在草叢裏的狗洞。
阿福在我跟前搖著尾巴,似乎在邀功。
我摸了摸它的狗頭,帶著它一起離開了青樓。
我瘸著腿走了很遠,但也意識到鴇母已經派人追了出來。
我不知道逃去哪裏。
在我爹賣我的那個夜晚,我已經沒有家了。
阿福很乖,一點都沒有亂叫。
還帶著我找到了一座可以躲雨的破廟,看得出來,它應該經常跑出來玩。
它蹭著我受傷的那條腿,仿佛在安慰我不要難過。
我一點都不難過,至少我逃出來了。
雨停後的第二天。
我往自己臉上抹了灰,阿福還給我叼來一根可以支撐我行走的木棍。
街上沒有抓我的人,我走的很慢。
突如其來的官兵將我一推,我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腿劇烈的疼。
阿福朝人叫了起來。
那隨行的侍衛一把抓住狗的後頸,抽刀正準備動手。
「不要,求求你,別殺阿福!」我忍著痛意跪在地上求饒。
「今日為侯爺祈福,切莫殺生。」坐在馬車中的女人掀開轎簾,語氣和緩。
我看到她的那瞬間,呼吸都快停滯。
「阿娘!」我眼淚斷了線似的砸落,一步步爬到她麵前,「阿娘,阿娘,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曾望著阿娘的畫像,日夜思念。
如今她便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
那婦人一臉疑惑,我立馬從懷裏拿出了那條長命鎖。
「阿娘,我是知念,我是知念啊……」
我還想爬過去讓她好好看清我,十七年過去了,她認不出我,也很正常。
我被她的侍衛攔下,一腳踹在了我心窩處:「無知草民,竟敢對侯爺夫人不敬?」
阿娘沒開口,我卻見她的臉有些隱隱的抖動。
我舉著長命鎖,哭著喚她。
她不為所動,最終,我被侍衛打的半死。
我也不知道我死了沒有。
當我醒來的時候,斷掉的腿已經麻木了,渾身劇痛難忍,身體也無法動彈。
「你醒了?」阿娘坐在我床頭,但是她的眉目很冷清。
「阿……阿娘,這是哪裏?」
我眼神望了一下四周,朱門深院,閨閣精致典雅。
「侯府。」她摩挲著那枚長命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十七年了,你竟然能找到這裏來。」
我霎時紅了眼,「阿娘,你認我了……」
她擦了擦我的眼淚,「好孩子,我本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竟然在這時候出現了。」
「阿娘,我好想你。」我撲進她懷裏,小聲啜泣起來。
我兩歲的時候,江家被抄,她拋棄了我和我爹。
再也沒回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爹將一切都怪罪到我頭上,每日都對我打罵。
除了一枚長命鎖和她的小像,她什麼都沒給我留下。
後來畫像也被我爹撕爛。
再後來我爹欠了別人銀子,把我帶到了京城,賣進了青樓。
如果沒來到京城,也許我永遠都不會遇到阿娘。
「阿娘,聽說你撿了個乞丐回來?」
門外傳來少女嗔怪的聲音。
眼前的少女,與我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她錦衣華服,比我更為清麗尊貴。
「阿娘,她是誰啊,怎麼跟我長得一樣?」穿著精致羅裙的少女,打量著我。
阿娘看了看她,又仔細端詳著我:「還真是像呢。」
「阿娘,把這個小乞丐扔出去!」她對我很是不喜。
「雲姝,不要無禮。」
阿娘拍了拍我的手,朝我道:「她是我的女兒,叫沈雲姝,應當是你的妹妹。」
「誰要當這個乞丐的妹妹!」沈雲姝嘴角下拉,直瞪著我。
「知念,你好好養傷,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她安撫著沈雲姝一起離開了房間。
原來,阿娘已經有了新的家。
我鼻子一酸,眼淚吧嗒的掉。
阿娘沒有認我,對外我是她收養的孤女,她不準我在人前喚她阿娘。
我知道自己很多餘,打算在侯府養好傷就離開。
一晃半月過去,我勉強能下床。
沈雲姝推開了我的門,「既然傷都已經好了,還裝什麼?」
「雲姝……」
她眼神一凜,讓她的丫鬟上前扇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是侯府嫡女,你得尊稱我一聲小姐,下次再這樣不懂規矩,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我點點頭:「好,小姐。」
「阿娘既然留下你,你就該知恩圖報懂嗎?」
她上下掃了我一眼,眼神倨傲:「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在侯府好好幹活。」
就這樣,我從廂房搬到了柴房。
腿上的傷太嚴重,要不知多久才能正常走路。
如果我好了,我一定離開,不會給阿娘添麻煩。
她給了我生命,還給我一口飽飯吃,我已經很滿足了。
「江知念,誰允許你去前院的?」沈雲姝冷著臉說道。
「我……」我攥著衣袖,不敢抬頭。
「今天本小姐生辰,你一個做雜役的丫鬟,去前院驚擾了客人,你擔當的起嗎?」她厲聲嗬斥。
我知道。
可阿娘就從我眼前經過,我想看她一眼,就一眼。
我怕以後再也不能見了。
「如此不知禮數,便罰你今日不準吃飯。」她甩了甩衣袖,離開的很快。
沒人來給我送食,我一個人在柴房好餓。
「汪汪——」阿福在門口叫了兩聲。
我頓時眼睛明亮,「阿福,你怎麼來了?」
我揉著它的腦袋,它不停地搖著尾巴。
「阿福,你要帶我去哪?」
我跟著它一路走,暗夜裏阿福倒是輕車熟路。
最後它帶我停在了廚房,後廚裏有著新鮮雞腿和米飯。
它驕傲地揚起頭, 似乎在等著我表揚。
「阿福,你鼻子真靈。」
我伸手去拿雞腿的時候,被人先搶走一步。
「小姐說了,今晚你不準吃飯,你敢違抗小姐的命令?」是沈雲姝的貼身丫鬟發話。
我弱弱地縮回手。
阿福朝她叫嚷,「汪汪汪汪汪汪——」
「叫什麼叫!你這野狗再叫的話,我讓小姐剁了你!」
我隻好抱著阿福離開了後廚。
阿福在我懷裏很溫順,一點也不吵。
我遠遠的看到了前院,不敢上前。
京城裏的達官貴人都來到了侯府。
今日是沈雲姝的生辰,侯爺和阿娘正在同客人寒暄。
他們推杯換盞,看起來很幸福。
而我什麼也不是。
那裏的佳肴香味鑽進了我鼻子裏,我好餓,其實昨天也沒有吃飯。
我抱著阿福臥在了廊下,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
用袖子擦幹了眼淚。
其實,我的腿已經好了。
可我舍不得阿娘,我還不想走。
我真羨慕沈雲姝,有那樣疼愛她的爹爹,還有為她慶生的阿娘。
我也想要阿娘抱抱我,我也是她的女兒。
從來沒有人給我過生辰。
十九歲生辰的那日,我爹還將我賣進了青樓。
這世上好多東西,也許我生來就不配擁有。
我什麼都不求,隻要能陪在阿娘身邊就好。
想著想著,我靠著柱子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阿福從我懷裏竄了出去,我被突然驚醒。
我怕阿福惹禍,一路跟著它。
夜深人靜,客人已經散去,我順著阿福看去,一桌還未被收拾的殘羹冷炙,正擺在我麵前。
我吞了吞口水,將桌上的東西塞進嘴裏。
阿福咬著骨頭,跟我一樣很開心。
「這狗怎麼跑到前院來了?」沈雲姝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她用力踹了一腳阿福。
阿福尖叫一聲跑開了。
我蹲在牆角,嘴裏塞滿了米飯。
看到阿娘,連忙起身行禮。
「江知念,你竟然偷吃!」
「小姐恕罪!阿……」我看了一眼阿娘淩厲的神色,「夫人恕罪。」
沈雲姝本想繼續斥責我,被阿娘攔住。
「算了。」阿娘握著沈雲姝的手,眉目溫柔,「雲姝,阿娘還有要事跟你說。」
她們繞過我,慢慢離開了。
「雲姝,今日太子殿下都同你說了什麼……」
阿娘邊走邊低聲說,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人影也消失不見。
我握緊了手裏的饅頭,心裏有些難受。
阿娘的女兒隻有一個,那就是沈雲姝。
我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整宿都睡不著,記憶飄回了幼時,阿娘抱著我唱童謠,哄我睡覺。
阿娘一定是愛我的,一定是。
我在侯府待了三個月,阿娘也沒有趕我走的意思。
如果能永遠陪在她身邊,那該多好啊。
過了幾日。
我被調到了身邊沈雲姝侍候。
她一連換了好幾件衣裳都不滿意。
「阿娘,不好看不好看,進宮怎麼能穿這些呢!」
她將衣裳扔至一旁,我仔細疊著那些昂貴的綾羅錦繡。
真好看,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穿上就好了。
「雲姝,進宮穿的樸素些什麼,不能太過於張揚。」
沈雲姝撇了撇嘴,「阿娘,太子殿下會喜歡麼?」
「讓陛下和皇後娘娘滿意就行。」她溫柔的幫她插上玉釵,又伸出手道:「這荷包是阿娘親自繡的,裏麵是平安符,你拿著。」
「阿娘,土死了!我不要。」
她轉眼就扔到了地上。
阿娘並未生氣。
也沒再拾那平安符。
「罷了罷了,準備進宮吧,莫誤了時辰。」
她們走後,我撿起了那枚平安符,吹了吹灰塵,將它揣進了懷裏。
看樣子,沈雲姝進宮麵聖很是順利。
她回來的時候,眉目舒展,笑得很開心。
沈雲姝以後會成為太子妃吧,她那樣高貴的身份,自然是配得上太子。
我摸著那枚平安符,將它放進心口的位置。
這是阿娘求來的,阿娘會保護我一輩子。
正要沉沉睡去,卻突然被人驚醒。
「江知念!」
我被沈雲姝的丫鬟從床上拽了下來。
「小姐丟了太子殿下賜的玉佩,江知念,你有沒有看到?」
我揉了揉眼睛。「沒有。」
可沈雲姝並不罷休,「今日隻留你在我房中,你莫不是偷了我的!」
我死命搖頭:「沒有沒有,我沒有看到玉佩。」
「來人,搜她的身!」
「上次就見你在前院鬼鬼祟祟,肯定是對殿下有企圖!」
我掙紮著辯解:「小姐,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我沒有。」
我被她的丫鬟扯到隻剩下一件裏衣。
我哽咽著:「小姐,我真的沒有……」
「扒了她這件衣裳,看看她到底藏了什麼。」
我抵不過兩個人架住我的身子,從我懷裏搶走我的東西。
「小姐,找到了,她果然藏了東西!」
丫鬟將我的長命鎖和那個荷包遞到了沈雲姝手中。
她輕笑一聲,「嗬,還說沒偷東西,原來就是你這家賊難防,留你在我身邊,不知偷了多少!」
「長命鎖是我的!求求你,把它還給我。」我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
「這個平安符,原本白日裏是我不要了的,沒想到被你偷去。」
她將平安符攥進了手裏,又舉起平安鎖,「這是什麼東西,不知是從何處偷來的!」
她將平安鎖扔到地上,用力踩著。
「不要,求求你還給我……」她死死地踩在地上,我哭著求她。
「這等家賊,還不拖出去亂棍打死!」
「住手!」阿娘的聲音突然響起,架住我的兩個丫鬟也沒有再生拉硬拽。
我仿佛看見天光,原來阿娘在乎我的。
「雲姝,別鬧了。」
「阿娘,我沒胡鬧,他偷我東西,喏——你看。」
平安符攤在她掌心,阿娘頓了頓,看著狼狽的我,眼神裏帶著幾分思量。
「蕭景策殺回來了。」
阿娘的聲音很低,但我還是聽到了。
沈雲姝突然臉色一白,站不住腳跟,我連忙去拾那枚已經嵌進土裏的長命鎖。
蕭景策是誰我不知道。
但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沈雲姝不再同我計較。
不知為何。
阿娘也對我格外好了。
「知念,阿娘說什麼,你都聽話對不對?」
我點頭,阿娘從沒對我如此溫柔過。
「阿娘呢,給你尋了門好親事,擇日便把你嫁過去。」
她拍著我的手,語氣溫柔,但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阿娘,你要我嫁給誰?」
「北辰王,蕭景策。」
阿娘沒有給我考慮的餘地。
她隻是來通知我,我必須代替沈雲姝嫁給蕭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