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有些錯愕,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
“綰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畢竟桑榆救了我一命,母後那裏朕也不好交代。”
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嗯,為了鞏固皇位,所以以身相許。”
沈淮序猛地嗬斥一聲,手裏的藥碗也跟著抖出大半湯汁:
“薑綰!”
空氣為之一靜。
我張了張口,諷刺的話還沒說出口,驀地鼻子一股酸澀。
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一顆顆砸下。
我不常哭的,除了父兄死去的那日。
若不是因為我執意要和沈淮序成婚。
我的父兄不會卷入奪嫡之爭中,更不會死得那麼冤。
幼時沈淮序是不受寵的皇子。
他的生母爬龍床,生下他之後還拿著孩子威脅皇上賜她位份。
太後心軟,皇後膝下無子。
他這才有機會活下來,不然早就跟著他生母一起下去了。
隻是後來沈淮序十歲時,皇後竟莫名其妙懷上龍子。
六皇子雖然年幼,可對沈淮序來說,也是威脅。
前有大皇子,後有六皇子,他的奪嫡之路從未太平過。
想起和他成婚那日,兄長背著我,一語未發。
親手將我交給沈淮序時,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我的綰綰長大了,以後也有人護著了。”
“邊關動亂,哥哥恐怕是不能參加你的成婚大典。”
“等來年春天,哥哥一定把梁國的投降書作為賀禮,送給你。”
兄長正值弱冠之年,原本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
可惜一道聖旨下來,便要隨父親趕去邊疆平亂。
自此,與那姑娘的婚事又耽擱下來。
兄長這麼良善,定是在出發前叫那姑娘不必等他。
戰場上刀劍無眼,每一次臨行前兄長都是這麼跟我說的。
說若是他戰死沙場,叫我不必為他流淚。
說薑家的男兒沒有誰是貪生怕死之輩。
隻要國土完整,百姓安居樂業,死也是值得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
父兄身死的戰報傳來時,我正在替他們趕製禦寒的獸皮手套。
手一抖,被繡針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我等啊等,等到天黑了,淚也流幹了,沈淮序才回來。
“我父兄呢?死了嗎?”
沈淮序把我攬進懷裏。
什麼都沒說,但渾身都在顫抖。
死了,全死了。
是大皇子勾結梁軍,意圖謀反。
可惜我赫赫戰功的父兄就這樣死在他們的陰謀算計之中。
成了他們奪嫡之路下的累累白骨。
那次,沈淮序抱著我坐了一整夜。
和現在,也不過相隔兩年。
那日我氣極,讓沈淮序想清楚再來找我。
走時還把藥碗狠狠砸在了桑榆的身上。
可是我也沒得到什麼好處,額頭被桑榆抓破了好大一塊皮。
小蝶給我上藥時,哭得泣不成聲:
“娘娘,皇上怎麼能這麼縱容她傷到您呢,您這要是以後留了疤可怎麼辦啊?”
“回頭皇上來哄您的時候,可千萬不能輕饒了他。”
我苦笑,望著窗外。
其實也沒多深的傷,隻是心裏不舒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