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裏最大的那家成衣鋪子裏的繡娘。拿著最末等的工錢,每日混吃等死,卻能穿鋪子裏最昂貴的衣裳。
因為我的相好是個一擲千金的主兒。
而我隻要每日裏跟他笑嘻嘻地聊聊天,逗逗蛐蛐兒,每個月就能到手一千兩銀子。
不過,我也須得謹慎些,平日裏避著那些秦樓楚館、貴女雅集,生怕撞破了他的好事,丟了這個大餡餅。
直到那天,他府上的小丫鬟走來。
「妍姑娘遣人來知會公子,說是有喜了。」
我為他添茶的手頓在半空。
可惡,這下連裝鴕鳥的機會也沒了。
我尷尬地看了看他。
「那個......我們老板娘生小孩的時候我從旁伺候過,有經驗的。」
大清早的,我就被老板娘麗姐粗聲粗氣地吵起來,開始擦窗洗地,澆花煮茶。
待我做好這些工作,負責剪裁、刺繡和出售的繡娘女工們,才陸陸續續到來。
那些華貴的布料,我是沒有資格碰的。
「你,過來。」
一把清冷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一張銀票險些懟到了臉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眼睛掃過那張銀票。
謔,一千兩!
「嫁人了嗎?」那男人盯著我。
「呃,還沒有。」我盯著銀票。
「很好。做我的相好,這一千兩就是你的了。」他挑眉,語調平淡。我卻像見了驚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一千兩?我的了?沒聽錯吧?
見我愣著不說話,那人好像有些不耐煩。
「到底要不要?」他皺眉。
「要要要。」
我一把扯過銀票,有錢不賺王八蛋!送上門的錢,這能不要嗎?
「嗬,沒有暗號和信物,再大額的銀票在她手裏也不過是張廢紙而已,根本兌不出來。」
一陣濃鬱的香氣襲來。從那男人身後,不,從我的相好身後轉出來一個遮了麵紗的女子,尖著嗓音冷嘲熱諷著。
我被這香氣嗆得咳嗽了兩聲,一下子從暴富的喜悅中清醒。
說的對啊!我忍不住感激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她五官精致,隻不過脂粉忒濃,一身衣裳俗氣豔麗,發髻上也插得滿滿當當。
「這個你拿著,想兌現銀就去日昌和錢莊找王掌櫃。」他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過來,輕蔑地瞥了那女子一眼,「這點小錢對我而言毛毛雨一般,何必誆騙?」
那女子氣得柳眉倒豎,不用猜也知道,那麵紗下的臉色一定青白難看。
看這情形,這倆人像是一對兒,估計在吵架賭氣吧。
我捏了捏手裏的銀票和玉佩,貨真價實。拿錢辦事,看我的吧。
「奴家有幸能遇著官人,真是天賜的緣分,您呀,就不要理會那些油頭粉麵了,瞧那滿頭滿身的珠釵首飾,怕是把全副身家都穿出來了。」
我一隻手攀住了男人的胳膊,眼風往那女子身上一掃,捏著嗓子學起香雲樓裏的姐姐們柔膩的聲音。
他似乎對我的表現很滿意,嘴角扯了扯。
「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那女子尖聲怒斥。
「是誰給你的膽量,敢這麼對我的人說話?」身邊的男人冷冷說道,「記住,是我甩了你,你這種女人,隻配在五十老朽的後院裏熬著。滾吧。」
那女子像是還要說什麼,沒等開口,就被門口的侍衛「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