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6

仿佛一道光照了進來。

臉上壓著的痛覺消失了，耳邊傳來罵罵咧咧和動手的聲音，我勉強睜開發腫的眼皮，飄浮的光線塵埃裏，有一個人擋在我麵前，替我阻攔了新一輪的毆打。

他的動作很沉穩，又很霸道，每一拳揮出去，仿佛都帶著一往無前的鋒銳，但雙拳難敵四掌，還是有不少傷害落到他身上，但他也隻是微微搖晃一下身體，旋即繼續舉著拳頭衝上去，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

我掙紮著想起來，卻怎麼也爬不動，隻能有氣無力的癱倒在汙水橫流的地上。

眼睜睜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為我拚命。

直到一聲怒喝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我抬眼望去，班主任正滿麵怒氣的站在廁所門口。

7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男生叫秦然。

是今年新轉學過來的學生，聽說他家境一般，但從小學武術，性格也很開朗。

尤其是，我望著他俊朗的麵容，有些明白女生們的竊竊私語和驚呼聲是怎麼來的了。

那天他不顧班主任的勸阻，堅持一瘸一拐的陪我去了醫院，等我確診沒有大礙後才離開，之後他又當著班主任的麵問我要不要報警，望著班主任瞬間緊張的麵色，我沉默半晌，終究是搖了搖頭，他有些失望，但什麼也沒說，隻是溫聲勸我多住幾天。

我在醫院呆了三四天就匆匆出院了，期間父親聽說我住院，過來看了我一次。

對於我的慘樣，他沒有半句關心，隻是歎著氣表示：“你看，你還是不獨立，需要我和你母親的支持，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自立成長。”

他搖了搖頭，我卻翻了個白眼，轉過去拿背影對著他。

“又不照顧我又不給錢，你們的支持是在夢裏出現的嗎？”

他噎了一下，氣衝衝的起身離開了。

我沒有挽留，每次都是這樣，老媽唱黑臉，老爸唱白臉，試圖用雙管齊下的方法讓我意識到一切問題都是我自己的錯，全是我不夠獨立的鍋。

反正他們做父母的，已經對我仁至義盡了。

8

我的身體雖然傷痕累累，但多是一些皮外傷，沒必要住那麼久，何況顧忌輿論，班主任已經停止給我申報這學期的助學金了，我隻能指望獎學金到手，才能勉強維持學業，醫院的費用，已經不是我能負擔的了。

隻是在我去交錢的時候，卻被告知費用已經提前交過了，還是一口氣交了半個月的。

我拿著退回來的錢去找班主任，卻望見她茫然的眼神。

她解釋那天太忙了，安置好我後就急急離開了，沒顧上還有交錢這回事。

我這才找到了秦然，在他還沒開口就先臉紅的模樣下，清楚的明白了誰是為我付錢的人。

我感激的向他再次道謝，他卻隻是擺擺手：“見義勇為，應該的。”

見我要還錢給他，他故作不快的蹙起眉頭。

“我可不會收女生的錢。”

我堅持要還，幾番推拒，他最終隻能無奈的笑了笑，聳肩道：“這麼想報答我嘛，那不如來輔導我的功課吧，聽我們老班說，你可是鐵打的年級第一呢。”

其實我並不聰明，也沒有什麼讀書的天賦，能考到第一名，全靠不分晝夜的用功。

但夕陽下，晚霞的日光打在少年肩上，讓他好看得不像話。

也讓我不能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