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救過一個瀕死的小乞丐,他麵容姣好,我很是喜歡,一直留在身邊。
但他似乎覺得我強迫他,他的臉總是冷冰冰的。
後來,父親被人陷害,黎府被查封,小乞丐也不見蹤影。
再後來,我輾轉流落怡紅樓當了舞女,他成了新晉的戶部侍郎,在一眾官員的簇擁下進來了。
他說他後悔了,問我想他嘛?
我冷著臉說不,我恨不得你去死。
1
黎府查封後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顧未宴會以這種方式見麵。
我跟隨著音樂,不斷舞弄身軀,看台下顧未宴被一群四五十歲的官員簇擁在中間。
顧未宴舉杯共飲,隨後看了一眼台上的舞蹈,我努力融入其他人中間,祈求他可千萬別認出來我。
我不知道現在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麵對顧未宴,黎府還在的時候,他是我的小侍從,不過,現在時過境遷,他成了競爭太子之位的另一大勢力的四皇子鴻王手下的新晉勢力。
顧未宴身邊的官員開始諂媚的奉承顧未宴。
「顧大人,曲縣的治水問題我這裏有一些認識的人,不知道大人感不感興趣?」瘦官員拿著酒杯,暗示手下給顧未宴塞上銀票,試圖搭上顧未宴的船。
顧未宴移開視線,淡淡的喝了一口酒,有幾分冷清的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瘦官員連忙一臉驚喜的畢恭畢敬的續上酒。
呸,受賄,枉顧當初父親的親自教導,真是一個大貪官。
正好一曲舞畢,老鴇在瘦官員的示意下讓我們陪眾官員,我分到了一個胖官員。
正倒著酒,胖官員油膩的手不時摩挲我的手,我嬌笑著抬頭,正思索要怎麼抽出手,卻被一陣聲響打斷。
顧未宴衣衫濕了幾分,倒了的酒杯和慌亂的舞女似乎昭示著什麼。
老鴇連忙堆起笑來打著圓場,顧未宴擺擺手沒有難為,老鴇為了避免舞女們繼續惹亂子,換了新一批美人。
胖官員戀戀不舍的再次拉著的我的手,帶著幾分油膩的說,「小娘子過會結束,我去找你,等我哦。」
我嬌笑抽手,以帕掩麵,和所有的青樓女子一樣,嬌聲嬌氣的回應,「等你哦~」
砰,杯盞落地的聲音再次傳來。顧未宴嗬斥退所有人,獨獨留下了我。
我不動,繼續坐在墊子上。所有人退卻後,又等了好一會兒,顧未宴才說話。
「音音,你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顧未宴無奈的聲音傳來。
我垂下的麵容止不住的冷笑,為什麼變成這樣,難道不應該問你嘛?沒有你的背叛,付府上下兩百人口會被滅門嘛?
想起最近那位送來的當初母親親手做的木人,我愈發覺得顧未宴這個人忘恩負義,現在還來假惺惺問我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
2
既然認出來了,我索性不再伏小做低,「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不如問問你,問問你當初為什麼不辭而別?父親臨死前都不相信你會那樣做!」
「音音…是我的錯…我帶你離開這裏,好嗎?」顧未宴帶著幾分央求。
「離開,去哪裏不都是一樣的嗎?我可不像顧大人,狼心狗肺,何處都能當成一個家。」我起身,一步步逼近顧未宴,嘴裏不斷質問他。
顧未宴有幾分痛苦的伸手上前,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親近,雖然需要進顧府,可是怎麼進是不一樣的。
顧未宴有幾分失神的看著自己的手,我卻注意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顧未宴手上帶的銀絲連玉的手鏈,那是曾經我親手做的第一個東西。
想想那時真是可笑,自己居然曾經喜歡這樣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家夥,「怎麼,無話可說了?父親母親待你不薄吧?父親當初可是獨獨帶你進書房,叫你讀書認字,顧大人你怎麼做的呢?」
「音音,我有苦衷的......」顧未宴低聲喃喃。
「苦衷?真是笑話。當初顧大人既然選擇要逃,那現在也不必惺惺作態。」我不再逗留,起身推門離開,獨獨留下顧未宴一個人。
拉開門卻發現,剛剛的舞女和官員個個神色尷尬的忙活著什麼,我笑著打著招呼離開。
這樣更好,我還怕他們不聽呢,不聽,我怎麼進行下一步。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喚來丫鬟春芙,將自己已經和顧未宴見麵的消息傳回去,我相信過不了幾天我就可以進顧府了,原本的信心還沒有那麼足,但是看見那枚手飾的時候,我感覺我穩操勝券。
春芙沒有多說什麼,低聲應下,轉身離去,我看著窗外的風景,手裏拿著母親做的木人,思緒有幾分縹緲。
3
顧未宴當初憑借一張五官俊郎的臉,一舉成為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雖然當初的我有幾分頑劣,但是卻也為他解決了溫飽問題。
父親後來更是偶爾發現顧未宴才識上的渴求與天賦,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那段時間,似乎顧未宴變得比我還重要,我吵鬧著顧未宴是我的,不是爹爹的。
父親依舊強勢的自己教導顧未宴,我氣得好幾天沒有理父親,母親便親手做了這個像父親木人,讓我出氣。
可是現在呢,父親希望的自己能教導出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可是現在的顧未宴左右逢源,真是恨不得,快點到看他倒台的那一天。
那位貴人說過,隻要按他說得來,我就一定會有機會的,我緊緊握住手裏的木人,暗暗下定決心。
時間很快過去了三日,顧未宴再也沒有來過,我並不著急,倒是春芙頻頻看著我欲言又止,看來那個人著急了。
我低頭淺淺飲了一口,對著春芙說了一句,「不急,今天我會見他第二麵。」
4
「音娘,你怎麼還不準備,等會耽誤上台,誤了時辰,回去媽媽會拔了我們的皮的。」青娘見我還沒有換衣服,著急忙慌的催促。
我仔細的畫好唇妝,緩緩開口,「不一定上場呢。」話音剛剛落下,葛府的小廝就傳來消息,歌舞暫緩。青娘一臉詫異的離開。
我繼續細細的畫著眉眼,其實剛剛進門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顧府的馬車,葛老爺的這次宴會本來想叫來花樓的舞女跳舞助興,舞後還能玩一場,可是顧未宴在就不一樣了。
上次的事情已經隱隱約約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葛老爺不會將百花樓的人現在推到顧未宴麵前,畢竟他也不清楚顧未宴的態度,如果弄巧成拙那就得不償失了。
歌舞暫緩並不代表舞女可以離開,葛老爺明顯想等顧未宴離開後繼續,其他姐妹不時被老爺叫走陪場,我等著顧未宴的到來,果然顧未宴身邊的小廝來了。
我整理衣衫前去,在顧未宴身邊坐定的時候 不時有其他官員好奇的目光傳來。
顧未宴親手挑了一塊桂影糕,桂花味的東西我自幼便喜歡,阿娘說我出生後總是苦鬧,但是聞到了桂花香就會停止哭鬧,甚至那日母親怕我過於害怕,還準備滿滿一包不同種類的桂花東西。
我看著眼前的桂影糕,母親父親的笑顏以及那日後江府的到處血跡和空空蕩蕩,我就感覺顧未宴惡心。
我看著前方,並不動筷子,也不開口。
良久身旁傳來一陣歎息,顧未宴率先開口,「音音,為什麼要這麼作踐自己呢?」
聽完我忍不住冷笑,「嗬,什麼叫作踐自己,你以為我一個沒有身份的女子能幹什麼?江府不在了,我一個人如果沒有百花樓,我能活下來嘛?」
顧未宴沒有接話,隻是悶悶的喝了一口酒,「我帶你去顧府,擺脫舞姬身份,好嗎?」
顧未宴帶著幾分祈求的語氣,我看向顧未宴,顧未宴的眉眼隱隱有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的顧未宴倔強不屈,赤誠無比,可是現在的顧未宴的眼睛我看不清。
「為什麼和你回去?和你回去我算什麼?顧大人要養小妾啊?早說啊,音娘必然好好侍奉你。」
我不斷拿話激顧未宴,說到最後幾句,更是拿起手帕,學起所有青樓女子會的樣子,曖昧的將帕子撫過顧未宴的臉。
顧未宴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我,而我臉上的笑容愈發嬌俏。
顧未宴緊閉的薄唇緩緩開口,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娶你,以正妻的身份。」
我發出嘲諷的笑聲,笑到極致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哈哈哈哈,你?當朝新貴?娶我一個百花樓舞女?哈哈哈哈,可笑。」
我看著顧未宴那雙淡黃色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顧未宴,既然當了白眼狼,就不要內心愧疚的來惺惺作態了。」
說完我也不等顧未宴說話,徑直離開,明明需要盡快進顧府,幫那人做內應,可是剛剛那副場景,又讓我心裏的怨恨止不住的升起。
回到候場的地方,一直等到半夜都沒有進行歌舞,前院顧未宴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走,後麵更是來了一群群小官,葛老爺隻能讓舞女回去。
由於昨晚睡得太晚,加上我思索良久如何進行下一步,導致我是被街邊的敲鑼打鼓的聲音吵起來的。
一臉怒火的看著窗外喜慶的穿著喜服的迎娶隊伍,這是花街,誰娶妻來這條街走啊,該去看大夫了吧!
老鴇一臉喜色的推門進來,「音娘 你一來我就知道你這姑娘厲害,你看看今天嫁出去了不是。」
我黑著臉,還我行,來的這些日子,老鴇可是沒少罵我,要不是那人給的錢多,估計打都沒少挨。
不過,我這是嫁出去了?想到昨天晚上的對話,我推門出去。
顧未宴一身喜服站在樓下,喜慶的顏色居然襯的顧未宴都有幾分順眼了。
我和顧未宴遙遙對望,我笑了出來,既然你想早死,我也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