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從綁匪手中救下妹妹,獨自在外流浪十四年。
回家後,我拚死救下的妹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一臉輕蔑地看著我:
「什麼垃圾,也配做我哥哥?」
怕我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兩人甚至一起害死了我。
重活一世,再回到被綁匪綁架那一天。
麵對妹妹的呼救,我置若罔聞,獨自逃跑。
既然千金人生你不想要,那就換個人來。
1
「哥哥!救救我!」
驚恐的哭喊在我耳邊炸開。
我定睛一看,自己正在一個廢棄的倉庫中,手邊是我剛掙脫的繩索。
七歲的周千柔還被捆住手腳,衝我哭喊著。
這一幕在我上一世的夢中出現了無數次。
這是我們兄妹被綁架的那一天,我無比熟悉。
我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但我終於做了我無數次想做的那個選擇。
我沒有理會周千柔的呼救,徑直跑出門口衝到對麵的馬路上。
妹妹的哭喊驚動了綁匪,那兩個中年男人很快跑進倉庫查看。
「哥哥,你別丟下我!」
看到我徑直跑出去,絲毫沒有要救她的意思。
周千柔的叫喊幾乎劃破了我的耳膜。
上一世的我,掙開繩索的第一時間就去救她。
她的哭喊驚動了綁匪,在跑出倉庫門的一瞬間,她把我往綁匪的方向狠狠一推。
我還在愣神,綁匪立馬衝上前控製住了我。
最後的結果是,周千柔一門心思逃跑,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而我卻被綁匪抓走,開始了任人欺淩的一生。
「哥哥!救救我啊!」
周千柔的叫喊聲還在繼續,這一次,一門心思逃跑的變成了我。
周千柔,有緣再見吧。
2
周千柔被綁走後,母親天天以淚洗麵,幾乎發瘋。
父親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誓要找到周千柔。
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周千柔在哪裏,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那個遠離城市的山村,連上學都要翻過兩座山頭,哪有那麼容易找到。
盡管如今的父母沉浸在悲痛中,但是無所謂,總會過去的。
時間會衝淡一切,包括父母的愛。
畢竟上一世丟了我,他們也一樣每日以淚洗麵。
後來為了給我祈福,希望我能過得好一點,他們甚至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男孩。
他們把所有的資源都給了那個養子。
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的,為了讓他更好地接手公司,甚至把他送到英國最好的商學院接受教育。
所以到最後我回到這個家,也絲毫無法撼動他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畢竟在我們這樣的家族中,比起虛無縹緲的血緣關係。
父母需要的,是一個能撐起家族顏麵的孩子。
這個道理,上一世的我便清清楚楚。
周千柔,這個家不會有你的容身之所。
一如上一世的我。
3
那場綁架案發生已經半年多了。
我按照上一世的記憶,瞞著父母來到了某個廢品廠附近搜尋。
多次無功而返,我幾乎快要絕望,但還好,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找到顏夕的時候,她正在廢品廠附近的垃圾堆裏搜尋著能換錢的物件。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拖著比她身體還大的蛇皮袋,我沒忍住紅了眼眶。
雖然比上一世的初見提前了五年,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上一世遇見夕顏的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那時的她也是這樣。
她總能知道哪個地方的垃圾桶有最多的塑料瓶,哪個餐廳後廚的垃圾有可以吃的食物,哪個廢品回收站給的價格最高。
明明她比我還小一歲,但總是老氣橫秋地安慰我。
「千淮,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餓肚子。」
「千淮,你很想你的爸爸媽媽嗎?可我沒有爸爸媽媽。」
「千淮,我會陪著你一起找的,你爸爸媽媽一定也在等你。」
「千淮,我們真的會有家嗎?」
......
顏夕,我們有家了。
4
帶著顏夕回家的時候,父母無一例外都皺起了眉頭。
畢竟顏夕渾身上下都臟兮兮的,還散發著陣陣惡臭,就像個小乞丐。
不對,她現在就是個小乞丐。
不過,以後不是了。
父母正想開口拒絕,我噙著眼淚開口:「我實在是太想妹妹了。」
「我老是做噩夢,夢見妹妹責怪我沒有救她。」
「爸爸媽媽,留下她吧,我真的太孤單了。」
父母本來就生怕綁架事件給我留下陰影,畢竟失去妹妹以後,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雖然還是不喜歡顏夕,但兩人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我把顏夕帶到二樓周千柔的房間:「以後,你就住在這裏。」
顏夕瑟縮著站在門口,不敢踩上地上柔軟的地毯:「為什麼是我。」
「因為,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她臉上掛滿了疑惑,像是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隨後,她指著桌子上周千柔的照片詢問我:「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她嗎?」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隨手拿起相框扔進垃圾桶:「不是,這是你的房間。」
我永遠不會忘記,上一世的周千柔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隻螻蟻:「周千淮,你不配做我的哥哥。」
「不過是個鄉野乞丐,也妄想進我周家的門。」
「撇開血緣,你什麼都不是。」
也許是看出我的情緒不對勁,顏夕慢慢走上前,拉住了我的手。
眼神對上,她的眸子燦若星辰。
跟一開始父母的反對不同,時間越來越長,父母對顏夕的喜愛越來越甚。
帶顏夕回來的那一天我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顏夕有多優秀。
外語老師的私教課程,她隻聽一遍就能流利複述,標準的口語天賦令老師都大為讚歎。
舞蹈課才上了兩個月,就被舞團教練上門邀請進入專業青訓隊。
自從跟我一起進入學校學習後,各科成績更是名列前茅,每一次的家長會,父母都會作為家長代表上台講話。
我和顏夕從容周旋於各大家族宴會,與各大家族繼承人打成一片。
隨著時間增長,顏夕出落得越發好看,因為學習舞蹈的關係,氣質更是出眾。
很多大家族向我父親拋出橄欖枝,想與我家締結姻親關係。
漸漸地,父母如同上輩子全力培養那個養子和周千柔一般,把所有資源傾斜到了我和顏夕身上。
周千柔在父母嘴裏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少。
5
這天餐桌上,父親看向顏夕的目光充滿了欣慰:「小夕,你和哥哥一起跟我出國吧,你的成績不跟哥哥一起念商科可惜了。」
顏夕笑著挽住父親的手臂:「我才不想呢,學經營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就喜歡跳舞,我以後是要做頂級舞團首席的人。」
「經營公司這種枯燥累人的事情,就讓哥哥來就好啦。」
聽到顏夕的回答,父母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其樂融融間,大門外一陣嘈雜傳來,管家慌忙進入餐廳:「門口來了個孩子,說......」
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樣引起了父親的反感:「吞吞吐吐的幹什麼,有什麼話就說。」
「他說他才是您的兒子......這......」
「胡說什麼!」
管家的話讓我心裏大概有了猜想。
我緩緩放下筷子,抬頭看向管家:「帶他進來。」
母親皺著眉頭,似乎不理解我的決定:「讓他走就行了。」
「他說的話實在奇怪,讓他進來吧,萬一有妹妹的消息呢。」
聽我這麼說,父母都沒再開口。
他進門的瞬間,我就認出了他,陳一銘。
雖然如今的他還是個小孩子,但他的眉眼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一見到我,他臉上露出了慌張的表情:「怎麼,怎麼是你?」
我裝作沒聽懂他的話:「你是誰?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看向父母,臉上的表情變成了急切的渴望:「爸爸媽媽,是我啊,我是一銘啊,你們怎麼沒來孤兒院接我啊?」
父母嚇了一跳,一臉震驚地看向陳一銘,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陳一銘見父母沒有說話,猛地撲上來抱住母親:「你看看我啊媽媽,我是一銘啊,我才是你兒子。」
語罷,他又指向顏夕:「這個女孩又是誰?柔柔呢?為什麼柔柔不在?」
母親被他嚇到,一把推開了他。
管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趕緊上前把陳一銘壓製在地上。
父親沒有忽略他說出的話,激動地上前一步:「你認識我們家柔柔?你見過她嗎?她在哪?」
我攔住父親,遮擋住他看陳一銘的視線:「咱們家發了這麼尋人啟事,大家都知道我們家丟了女兒,知道妹妹的名字很正常。」
「一個瘋子說的話,不必去聽。」
父親還想開口:「可......」
我打斷了父親的話:「他說他才是你們的兒子,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母親本來就被他的動作嚇到,一聽我這麼說,急忙開口:「管家!把他趕出去!什麼瘋子都敢打著柔柔的名字招搖撞騙!」
管家連忙把陳一銘往外麵拖。
陳一銘惶恐不已,對著管家又踹又打,拚命地掙紮:「放開我!我才是周氏集團的公子!這個人是假的!」
「放開我!放開我!爸爸媽媽!是我啊!我是一銘啊!」
「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
隨著聲音越來越遠,母親似乎鬆了口氣,後怕地拍拍胸口。
顏夕把母親扶到沙發上,輕聲安慰著。
我看向門口的方向,那裏早已沒有了陳一銘的影子。
上一世還是父母眼中唯一的公司繼承人。
這輩子就成了母親口中的瘋子。
陳一銘,當對手你都不合格啊。
6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就到了我和父親出國的日子。
父親是為了擴張公司海外市場,而我則是為了念書學習公司經營。
上次陳一銘的事件給我敲響了警鐘。
看他的架勢,說不定哪天又會鬧上門。
母親一遇上周千柔的事情就極容易心軟,我必須把這個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裏。
想到這些,我跟父親提議:「我們一起走吧,您分公司的事情也不知道多久能處理完。」
「萬一幾年都回不來,咱們一家四口兩地分居,也不是個辦法。」
父親正想拒絕,顏夕衝著我眨眨眼,向父親撒嬌道:「就聽哥哥的吧,萬一真的幾年看不見爸爸,我會思念成疾的,我可舍不得爸爸。」
顏夕這麼一說,父親隻有舉手投降的份。
畢竟如今的父親,妥妥女兒奴。
當晚,我敲開了顏夕房間的門。
我把手中的熱牛奶遞給她:「不問我為什麼嗎?」
她自然地接過杯子,看向我的眼神寫滿了理所當然:「你不想說我就不會問。」
「你隻需要知道,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不過一個月,父親就辦好了一家人出國的手續。
我摩挲著手中的資料,閉上眼靠在椅背上。
周千柔,陳一銘。
你們要好好地活著。
毫無尊嚴,淒慘,痛苦,貧窮地活著。
我和顏夕經曆過的一切苦難,你們必須一件不落經曆一遍。
到時候,我們再見吧。
7
時隔十三年再次回到這片土地,熟悉感撲麵而來。
機場的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顏夕的舞蹈視頻。
「英國頂尖舞團唯一亞洲首席,首次國內大型公演。」
父母顯然也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廣告,臉上的驕傲滿得快要溢出來。
一出航站樓,管家快步迎上前接過父母手中的行李。
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有些詫異:「千淮少爺都這麼高啦?路上遇見我肯定不敢認。」
看著他兩鬢的白發,我笑了笑:「好久不見呀吳叔。」
管家眼眶有些泛紅,隨後好像反應過來什麼:「顏夕小姐呢?沒有一起回來嗎?」
還沒等我回答,父親滿臉得意地開口:「她在英國還有一場謝幕公演,要不是這個臭小子催著回國,我們高低要看完夕夕最後一場演出。」
母親在旁邊點了點頭,看向我的眼神也掛上了不滿。
我無奈地開口:「十幾年沒回來了,再不回來公司要翻天了。」
「我看誰敢!沒有我,哪來那麼大的海外市場!」
管家趕緊打圓場:「是是是,董事長說得對。」
「趕緊回去休息吧,家裏都打掃幹淨了。」
「這些年你們不在,家裏......」
路上,管家一直絮叨著這些年國內的改變。
我看著兩邊快速倒退的樹影,心下一片安逸。
是時候了。